只是江王毕竟在这儿,她总还是要顾及着些他。
是以,李太后将目光落在了江王身上。
殷太妃离世虽已多年,可江王对昔日母妃躺在棺木中的画面却一直记忆犹新。
其实许太妃说的并没有错,这绣面上的棺木模样确实是先前母妃离世时用的那副棺木的样子。
但是许太妃不该将绣着母妃模样的绣面放在地上践踏。
他背对着许太妃,低垂着头,声音低沉。
“太妃您嫉恨母妃分了你们的恩宠,可母妃却是一心想同你们做知心的姐妹。
“先前母妃在时,母妃时常对我说,叫我要将你们视作与她一般,要像尊敬她一般尊敬你们。
“我对母妃说,你们好像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母妃。可母妃说,你们同在宫中,各有苦衷,其实都像那笼中的鸟。
“与其为了笼外之人所施舍的微薄谷物而彼此争抢得头破血流,为此耗费更多的体力,不若彼此同心,互相看顾,在这笼中未必不是另一番桃源天地。”
说完,他站起身来,对李太后与许太妃行了一礼。
“母妃先前叮嘱,我不敢忘,今日之事我却无法替母妃谅解太妃。”
李太后听了江王的那番话是愣了一下的。她向江王走近些,握了握他的手。
“你母妃她是顶良善的人。”
随后李太后又斟酌道,“斯人已逝。既如此,许太妃你便在佛堂内日夜为殷贵太妃抄经祷告,求得她的宽宥。同时也濯一濯你心头的浊气。”
许太妃忙不停地谢恩。
岁檀本在一旁站着,头脑中飞快地接收着这几位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
现今见李太后颇有些就此作罢的架势,不由地试探地问:“太后殿下,妾身那日的确去过贵妃宫中,但没有说上几句话便昏倒在了延嘉殿里。
“那时妾身的两名侍女应是等在延嘉殿内。”
李太后听后,又睨向许太妃:“这密室,你先前告诉你外甥女了?”
许太妃连连摇头:“妾虽自知大多时候管不住嘴,可也知道这种事哪里能四处去嚷嚷。”
李太后道:“你可要想仔细了。淑妃是个温厚孩子,决计是不知道你竟在熏风殿内偷偷弄了这样一间密室出来。
“江王妃的两个侍女又是在你这密室内叫人发现的,既不是你那外甥女,更不可能是淑妃,难不成是你?”
许太妃惶恐得很:“不是妾,妾人在宫外,哪里能手眼通天到这样的本事。妾与江王妃向来也没有什么交集啊。”
李太后道:“你向来疼惜你们许家的子侄,你那小侄孙先前死在江王府上,未免你不会因此嫉恨?”
许太妃哭道:“不是妾,真的不是妾。”
李太后冷哼一声后道:“那就是你的侄女儿许贵妃?”
她之所以将许太妃叫进了密室中来,一方面是为的顾全皇家的颜面,先帝太妃行厌胜之术毕竟不光彩。
可最要紧的,其实还是眼下江王妃这桩事。
无论此事是不是淑妃做的,放在众人眼前的却定然不能是淑妃。
她不过是想看一看,在自己与侄女之间,许太妃会选择谁。
许太妃饶是再蠢,现下也想明白了这层道理。
淑妃那是李太后的亲侄女。
哪怕当初的自己对李太后对么忠心耿耿,在这层亲缘关系上,李太后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自己的亲侄女。
哪怕许太妃连现今具体是个什么状况都尚未搞明白,但她的心中却也忽地坚定了。
她说:“这密室,先前妾曾带贵妃来过。”
歹毒
李太后的眸中微不可察地闪过几分满意,尔后厉声道:“好个贵妃,心肠竟歹毒至此。”
说罢,她拂袖转身,直逼熏风殿中庭走去。
仍跪在庭院内的众人,见李太后几人自殿内走出,不由地纷纷抬头看去。
而李太后才从殿内迈出一只脚,威严不容质疑的声音便在众人耳边响起。
“来人,贵妃许氏心思歹毒,毒害江王妃在先,后又嫁祸淑妃,如此心肠难堪贵妃之位。即日起,褫夺封号,幽禁掖庭。”
“敢问母后,如何证明这些是妾所为?”
许贵妃眸中尽是肃凛之意,“母后总不能平白冤污了妾!”
李太后勾唇凛笑,目光斜向身后唯唯站着的许太妃。
“太妃你同你侄女儿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许太妃对李太后谄媚一笑,尔后走向许贵妃面前矮下身去对上许贵妃的目光,神色颇有些失望。
“绵绵啊,先头你说睿儿枉死,你心中悲痛,但宫中不许祭奠,姑母这才说与了你此间密室的所在。
“可怎知你竟利用这密室做了这样的事。多亏太后仁善,念你生育了皇子,这才保全了你这条性命。如此你怎么还不知足么?”
许贵妃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一向疼爱自己的姑母,不自觉地向后撤了撤身子。
幸得身后有宫人相扶,否则竟是要倾倒下去。
“姑母你怎能如此说,本宫从不知道什么密室之说!”
李太后有些烦厌地看向一旁候着的宫人。
“还不速速剥去她的贵妃服制?”
宫人齐齐拥上来制住许贵妃,颇有些粗蛮地拔去她髻上簪发的金钗,剥去她的一身华服。
许贵妃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她羞愤不已。
“本宫要见陛下!本宫是陛下亲封,尔等焉敢造次?”
李太后正慈爱地扶了淑妃起身,说了声“翎儿受苦了”,听见许贵妃此言,面上的慈意骤减,微侧了侧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