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盆被她这焦急的举动逗笑了,忙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夫君待我很好,岑府上下也都待我很好,你若是不信,是不是要我解开衣裳叫你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伤痕?”
岁檀见她回答得坦然,这才放下了心来。
又问:“说起来,你今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么?”
小盆两颊的笑意骤减,眉间又浮起了薄雾浓云,眼中有水汽氤氲。
“你还说呢。昨日夫君下值回来,跟我说先前你无端中了毒。他怕我担心,一直没叫人告诉我,昨日听说你好了才告诉我这事。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便求夫君今日带我来见你。我想亲眼看到你好了才安心。”
岁檀笑道:“岑捕快考虑得周到。要是一早就告诉你,没准你早就急得哭鼻子,还不日日夜夜趴在我床头哭泣,然后吵得我瞬间小命呜呼了。”
小盆知道她不过是想借着打趣哄自己,心中一点也不生气。
又换了担忧的神色:“小盆,你在江王府过得好么?”
人人都说小坛从一名小孤女骤然变为王妃,是飞上了枝头。
可是她却觉得,成了王妃的小坛一点也不比先前在慈幼局做个籍籍无名的小孤女时要好。
最起码那时候,小坛性命无虞。不像现在,竟差一点就有了性命之忧。
如今许贵妃虽然已被夺了位份,幽禁在了掖庭。可天家的事,焉知朝夕之间不会再有所变化。
倘或岁檀将自己与许贵妃之间发生的这些事统统告知小盆,未免小盆会因此整日再为她忧心忡忡。
好在,这一切都已过去了不是么。
是以,岁檀只将自己中毒一事说成了与宫中对外宣扬的那样。
是宫中奴婢那日受了主子的责罚,心中不平,忿而将毒药下到了主子的糕点中,却误被拿给了身为江王妃的岁檀吃下,才害她身中了此毒。
而在这官方给的这种说话中,那位主子就是许贵妃,那名宫婢则是许贵妃身边的绿珠。
天家以许贵妃约束宫人不利,致使宫人做出此等以下犯上之举,因此剥夺了许贵妃的位份,将由她所出的皇长子改归淑妃教养。
就算许贵妃先前干了诸多恶事,可为了皇家颜面,此等丑事也不能为百姓所知。
是以宫中之人统一口径,全都对许贵妃之恶避而不谈。
毕竟许贵妃再如何不堪,也还是皇长子的生母。倘或有一天真的由皇长子承袭大统,皇长子如何能拥有一个如此不堪的母亲。
小盆听后,知道岁檀并没有得罪什么宫中贵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岁檀见她展颜,又问:“岑捕快今日也来了么?”
小盆道:“夫君去了书房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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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江王亲自为岑骁斟了一杯茶。
岑骁虽不知江王缘何对自己这样客气,却仍是感谢了几句后将茶饮尽。
先前江王以亲王之身出席了他与小盆的婚礼,本就叫他意外,今日江王竟又对他礼遇有加。
分明七夕乞巧夜时,这位殿下对他出言可是刻薄得很。怎么如今这态度竟截然不同。
难道皇亲国戚都这么喜怒无常么?
江王温和的面容下透着几分清冷疏离。
“岑兄如今既已与井小姐成婚,便忘却前缘旧事,收一收不该有的心思,专心对嫂夫人才是。如此,才不枉付了嫂夫人。”
听见江王不似方才一般客客气气,语气里又是乞巧那夜那般叫人觉着有莫名其妙的敌意,岑骁心中竟稍稍有些舒适起来。
这样语气不善又带些讥讽之意的江王才是先前他印象里那个江王啊。
岑骁道:“多谢殿下关怀。卑职与内子彼此爱慕,卑职定不会辜负她。”
江王冷着的面上毫无感情地勾了勾笑,说:“岑兄既与尊夫人互相有情,便不该再惦记本王的王妃。”
岑骁一愣。他何时惦记王妃了?
拱手问:“卑职不解。”
江王道:“你一大早便携尊夫人来到本王府上,难道不是想亲眼看到小坛她安好么?”
岑骁心说确实是想看见江王妃安好不差,可不是他想看,而是他的夫人小盆想亲眼看见啊。
只是小盆与王妃之间的旧事,他虽知道,可却不能叫这位殿下知道。
于外人而言,现下嫁给自己的乃是井家长女,而非小盆。
倘若让江王殿下知晓小盆为真正的井家长女替嫁一事,再将此事说与天家,届时不单井府要承担欺君罪名,便是连小盆也难逃罪责。
他自见小盆第一眼,便对这个总是时不时羞怯的姑娘一见倾心。
天意叫小盆真嫁给了他为妻,他该好好珍惜她才是。
又如何能叫旁人有伤了小盆的可能。
而真正的井家长女井卿红久在深闺,向来又跟先前身在慈幼局的江王妃没什么交情。
如若现下他直接说是自己夫人想亲眼看江王妃身健无恙,才特地一大早来了江王府一趟,恐怕连三岁稚童都不会信。
不过听江王殿下话里这意思,怎么好像是疑心他对江王妃藏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一样?
再联想到先前的乞巧夜江王对他那无端的敌意,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浮现。
这位殿下该不会是误会他喜欢江王妃吧?
不过眼下,与其叫江王疑心井府与小盆,还是他糊里糊涂就这么继续让江王误会他原先倾慕过江王妃才更妥帖些。
比起陌生人突然的关怀,一个倾慕者的关怀更叫人信服不是么。
是以,他眸中故作了些凄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