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对王妃用情至深,卑职自愧不如。卑职日后定自束己身,绝不再有什么非分之想、非分之举。”
肖想
江王自然将岑骁面上的表情收归在了眼底。
饶是他一早就洞察到了岑骁对小坛有情,可现下在岑骁面上真切地再度捕捉到了这份情,还是叫他有些心中生出了些不悦来。
他只是保证自己不行什么非分之举,不是在等同于告诉自己,他会将对小坛的这份情留存心底,在心中继续肖想她?
江王向着他上前行了一步,盛暑的天里,周身却盈了森森寒气出来。
“岑公子还是彻底绝了对王妃的任何心思才是。”
岑骁这回将手拱得极为洒脱。
“殿下放心便是。”
岑骁这话虽答应得爽利,可却不能阻拦小盆来见岁檀。
先前小盆才嫁去岑府,只认识岑骁一个,与岑府其余人不怎么相熟,也便不能立时自由出府来寻岁檀。
等过了几日渐渐与府上的人相熟,想大着胆子去寻岁檀了,却时常不凑巧,总是听见江王妃明日后日要去什么地方的消息。因此那岑府给自己准备的拜帖也一直没能送到江王府去。
小坛是小盆从小亲密无间的姐妹,她发生了替嫁给岑骁这么大的事自然想快些说给小坛听。
可是她既然嫁进了岑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便不能不守人家的世家规矩。哪怕她心中多么想见到小坛,也只能姑且压下自己这小小的念头,唯恐给岑骁添什么麻烦。
可是当岑骁夜里告诉她小坛中了毒的消息后,她再也忍不住去见小坛的心思,一双眼睛登时就红了,哭求着岑骁能带她去见小坛。
岑骁这才知道她入了府后竟怯得不敢去寻自己的好姐妹一回。
他粗糙的的手掌摸了摸小盆的脑袋,道:“以后你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若是想出府去寻什么人,尽管去就是了。万事有我在,莫要委屈自己。”
岑骁这话说完后,第二日便同府衙告假与小盆一块来了江王府。
他虽就此答应了江王自己不再出现在江王府不再出现在江王夫妇面前,但小盆那里他不能拦她来见自己从小就要好的姐妹。
小盆既已经与岁檀袒露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又得了夫君的应允,因此几乎日日都来寻岁檀。
岁檀这几日一直在专心按照原先的想法帮晴夏与初桃说出话来,便抽不空专门去岑府寻小盆,只能麻烦小盆上门来寻她。
而小盆先前在慈幼局的时候,就已经在给人做言语康复训练一事上与岁檀达成了极大的默契。
因此便自告奋勇地与岁檀一块帮晴夏与初桃康复。
现下她对岁檀说的什么“食管语”虽然不怎么理解,可是却还是按照岁檀说的步骤一一贴着晴夏的脑袋再复述给晴夏。
这一来二回的,她哪怕不知道岁檀说的食管究竟是长个什么样子,可还是按照她说的渐渐找到了那个发声的位置。
不过几日的功夫,她竟还误打误撞真就学会了这个什么食管语,教起晴夏的时候也教得更有心得了些。
岁檀自从嫁进了江王府后,除却头一晚是住在了江王的卧房内,其余的时候都还是回先前才进江王府住的那间雅致的院落里,平时碰上江王与他打个照面道声安好就是了。
这些日子小盆时常来,她几乎从晨光乍泻再到夜幕低垂都与小盆待在这院子里,饭食什么的都会由冬吉带人送来,因此一连数日竟都没跟江王说上一句话。
江王早上去署衙甚早,有几回悄悄来了岁檀所在的院子外,远远便看到岁檀所在的那间房门紧紧闭着,窗户也阖拢着,便知她尚还睡着。又怎么忍心去扰她的好梦。
先前他有心注意过,岁檀若是醒了,就算门关着,那南面的窗户也是要支起来的。
她是喜欢屋里亮堂的女子,就像他常见到的她一样,她一直都是明媚的。
而到了日暮他回府的时候,小盆却仍在院子里,他不好凑上前去。
他知道对于初桃与晴夏身上遭逢的不幸,小坛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他还记得才将初桃两人从宫中接出来,小坛整日整夜地守在她们身边,生怕旁人照顾不妥帖她们。
他看得出小坛是觉得自己导致了晴夏她们的不幸,可事已至此,他不愿意看见她那样焦心难受。
可他不知道怎么劝她,便说已经给初桃跟晴夏的家中送去大笔的银子,江王府日后一定不会亏待她们的家人。
可岁檀却说:“倘若今日受了这样凌辱的是某位皇亲国戚或是公子小姐之类的大人物,殿下还觉得给些银子就好了么?”
江王觉得那时她看向自己的眼中是有些失望的。
虽然江王自认不是不拿奴婢当人的主子,可是听了她这话却还是陷入了冗长的沉思中。
坦白而言,她说得是对的。若是公侯之家的人物中受了什么伤痛,哪里在乎什么旁人出于各种原因赠予的银两,这种东西哪里比得上公侯子弟的性命健康重要。
初桃与晴夏是奴婢,奴婢在世家大族的眼中赠予她们银子便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他凭着心中的习以为常,对初桃与晴夏做出了他觉得已是最好的安排,却忽然被她当头打了这样一棒,叫他霎时间自惭形秽极了。
既然赠金无用,那他便寻了都城中向来有能力的医士来为初桃与晴夏诊治。
这是他为自己先前自以为是的傲慢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补救法子了。
可这些医士虽然名气冲天,却都摇头扼腕表示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