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枫澈看我进来，也来不及细问，吼道，“妆台下的抽屉里拿药来。”
差错
我立刻明白，取了瓷瓶过来，颜枫澈掰开她的嘴，将药悉数灌了下去，又如此过了许久，她不再挣扎，倒似累了，沉沉睡了过去，颜枫澈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细细盖好被子，对我说，“你娘一夜没睡，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退到外间。
他长叹了一口气，“吓着雪儿了。”
我指着他的手，说道，“爹，你的手破了，找个大夫看看吧。”
他摇摇头，“不急，再陪陪你娘，我不能走，还不知道她醒来会是什么光景，她。。。已经很久不在家里犯病了。”
说到这，他转头看我，“雪儿。。。你。。。倒像是毫不意外？”
我点点头，“爹。。。你不用担心我，我。。。其实见过娘发病。”
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哪？”
“一个多月前在宫里。”
“果然!就是那时开始，你娘又开始四处打听当年的事。不知道北冥玄都和她说了什么！”
“爹，我不是小孩子了，当年你和娘，还有皇上都发生了什么？”
他一脸痛楚，思索了一会，终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说道，“三十多年前，颜氏和北冥玄一同打下了这北周江山，只是洛邑城破那一日我父将身死，不久我娘也郁郁而终，先皇和我父亲是拜把子的兄弟，就将我接到宫里抚养，赐我北冥姓氏，一切待遇都像皇子一样。也不知道他北冥氏是不是杀戮太重，三代单传，我们这一代也就只有北冥玄一个皇子，先皇立储之时扬言我和北冥玄公平竞争，我就像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
他走到窗口，看着满园的郁郁葱葱，接着说，“那时的我太年轻，太天真，加上先皇一直对我慈爱有加，他的话我竟然当了真，卯着力气和北冥玄较劲，其实先皇只是把我当磨刀石而已。我遇见一老道，当真可以卜算过去未来，我鬼迷心窍地就去邀功，不想给你娘全族带来杀身之祸，也是这件事之后，我才看清楚先皇的心狠手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与他人分坐江山。”
窗外一阵风吹过，几片叶子落在窗棂，他的思绪似已飘远，“原本是我先远远见过你娘，对她一见倾心，北冥玄倒是捡了个便宜，使了个身陷流沙的苦肉计。你娘对他死心塌地，我想如果是他，也许能护住你娘，毕竟他是先皇的亲儿子，如此也就没有揭穿他的小聪明。”
我急切地问道，“那。。。我的存在呢？真的那么不堪吗？”
他转头看我，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后狠了狠心，“其实是先帝，南晋顾氏一族要投靠北周，条件是联姻，自古帝王眼里不用打仗就能解决的事情自然是最好的，谁知道顾芳雅居然是个心胸如此狭隘的人，她容不下你娘，趁着宫宴给你娘和我下了药，我因为玷污了兄长的意中人，被撤了姓氏，只是我颜氏的余威尚在，加上北冥家也不能坐看顾氏一家独大，北冥玄一登基，就给了我一个趁手的国相当一当。”
“所以。。。所以。。。我的存在是不被期望不被祝福的？”我颤抖着问道，心里很奇怪地疼得厉害。他们，也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啊，难道，这身体还有颜雪歌的记忆，又或者这么长时间，我已经把他们当作了亲人？
颜枫澈慌忙摇头，扶着我的肩说道，“不，爹从来没有后悔，有时甚至感激，上天把你和你娘带给我，自私地说，如果没有你，你娘也不会那么快接受我，雪儿还是爹的福星呢。”
“可是，我。。。不应该是害你被皇室除名的污点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先皇不可能传位于我，一次不得逞，还有下一次，这只是风月之事，要是他们不得手，怕是那天急了，给我栽赃个造反的罪名，当年我势单力薄，全然不设防，那可是连性命都会保不住的。”
他抚摸着我的头，“所以，雪儿，你不是污点，是爹爹的福星，听懂了吗？”
我木然地点点头，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苍老许多，“你娘一时半会醒不来，去休息休息吧，你娘醒过来，怕是又要闹腾一阵子。”
“那爹您呢？”
“我就在这里用些早膳，小憩一下，对了，你刚才外面回来，也去换一身衣服吧。”
这么说，才发觉，我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确实一通折腾，污点泥点一大片，起身给父亲一行礼，“那女儿梳洗完就过来陪着爹爹。”
他点头说了声好，我抬脚正要迈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回头问了一句，“爹，当年。。。你真的被下药了吗？”
他的手一顿，我看向门外，没等他回答，说道，“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将计就计，你都是我的好爹爹。”
一直到了下午接近傍晚，冯婉茹才醒过来，她醒了之后，倒是不吵不闹，异常平静，这伪装的平静沉闷得让人窒息，就像站在千斤大鼎之下，总不知什么时候灾祸就砸了下来。颜枫澈什么也没说，只是站着，她也听话，吃饭，喝水，任由摆布。
到了掌灯时分，颜枫澈一脸疲态却不敢离开，我再三承诺，会看好娘亲，他看了一眼冯婉茹，才无奈离开。他走后，冯婉茹终于开口说话，“雪儿，你去休息吧，我。。。没事。”
她斜倚在床头，乌丝披散在枕间，她不喜欢热闹的颜色，梨白的枕套更显得发丝如墨，肌肤似雪，眼眸却毫无生气。我呆呆看着床帷上系着的同心结，是啊，哪个女子不盼姻缘，不求如意，最不堪的莫过于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