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说道,“娘,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陪你说说话。”
她一愣,似乎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后想一想,向里面挪了挪,说,“那就坐上来吧,我和你。。。还没有这么亲近过。”
我咧嘴一笑,蹬了鞋挤进被窝里,这快盛夏的天气,她的手还是凉凉的。
骨肉
她拉过我的手,眼泪落下,缓缓道,“雪儿,娘从来没有后悔生了你,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是你,我的雪儿,让娘亲又有了活下去的目的和希望!”
“爹。。。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她摇摇头,“真情也罢,假意也罢,都不重要,我和他们兄弟两的纠葛理也理清楚,加上我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你是娘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娘唯一在意的就是保护好你,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朝那火坑里跳!”
我的手被她抓得生疼,她的眼神几近疯狂,我不敢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冥冥中,心突突的跳,总是担心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拉我,说道,“娘给你的玉佩呢?”
我心里一咯噔,玉佩?
她接着说,“那玉佩是你外祖给我的,上面的雪花栩栩如生,外祖很奇怪,人人都是取了名字再去雕琢配件,但偏偏他为了玉佩嘱咐我以后有了孩子一定名字里要有‘雪’字。”
她侧过身来,叮嘱道,“那是传家宝,你不能怠慢知道吗?”
我一阵心虚,不敢说什么时候那玉佩早就被前主送给北冥皓辰了,只得慌忙点头,她才安心了下来。
那日之后她依旧对颜枫澈不闻不问,爹爹也只敢站在院子你,看着窗棂里的她,有时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又过了几日,娘居然打扮了起来,再也不是清清淡淡的颜色,居然专挑耀眼鲜艳的服饰。日子又过了大半个月,日头毒毒的,照得人没由来的心烦。冯婉茹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歇在了宫里,我看不懂,也懒的想,也许她只是想报复爹爹,也许她只是不再纠结谁对谁错,今朝有酒今朝醉。
可是她那一日决绝的语气扰得我心烦,怕不是她在筹谋什么!
“想什么呢?一会摇头一会叹气!”
我一回头,北冥皓辰笑吟吟的站在身后,将我整个人包围在阴影里,“怎么这么热的天站在太阳下面也不知道躲一躲。”
说完拉起我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抽回手,问道,“怎么有空出宫来?”
他一笑说道,“我要是不来看你,你一定不会来看我。”
我瘪瘪嘴,今天没心情拌嘴,他见我没有回应,脸倒是沉了下去,“你。。。见到我就这样?”
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我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脸色更难看,“雪儿,再过一个半月你就要进宫了,收收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低下头沉默,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和你,我们的婚事。。。真的没有商量?”
他背着光,虽然看不清晰他的轮廓,可骤然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怒气,半晌,他恶狠狠地说,“颜雪歌,他有什么好,即使他如今登基为西唐王,你们不过越走越远而已,西唐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北周贵族的皇后?还是说你居然甘心到成为他未来众多后宫女子中的一个?”
我一愣,这说的是什么?我只是不想再刺激冯婉茹,想让我们的婚事缓一缓。等等,“西唐王,什么意思?”
“昨天西唐才昭告天下,南宫熙禅位,我想着你一定会神不守舍,难道想着尘埃落定,他还能回来找你不成。”他像吃了火药,满嘴的刻薄。
“你。。。是因为这个才出宫找我的?”我仰头问道。
他伸手锁住我的下巴,“我是来提醒你,大婚将近,不要节外生枝,异想天开。”
我无奈,也很不满他居高临下的语气,歪头一撇下巴躲开他,“北冥皓辰,我没有异想天开,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娶我,如果不是因为相府,那是因为我冯氏女的身份?”
他伸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再转过来看着他,“只有太子妃的身份才护得住你,不然以你冯氏女的身份,只能被囚禁一生。”
我嘴角一抿,看入他眼眸,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护住我?”
“你。。。问我?!”
他眉头皱起,眼圈微红,看着我半晌没有接话。最终,他放开我,厉声道,“进宫之前,你都好好待在府里,少旁生枝节。”
说完,他转身离去,盛夏时分,草长莺飞,他背影寂寥,我第一次发觉,好像,我真的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身后的石桌一迭纸包裹的酥饼整整齐齐的放着,是他带来的?
转眼就到端午,顾诗诗进宫的日子,虽然没有册封仪式,但是顾家毕竟显赫,送亲的队伍和排场前所未见,一点也不避讳我这个未来的太子妃。顾雅芳还拿出自己的体己,光是顾诗诗抬进宫的珠宝首饰衣服就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完。我原本不想走这个热闹,但北冥玄断没有为了一个太子侧妃就罢朝的道理,早朝继续,我刚好来宫门接爹爹。这几天他心绪不定,发间的银丝隐隐可现,我知道娘的自暴自弃终究是伤到他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多一些家人的温暖。
我在正阳门等着,顾诗诗的教辇浩浩荡荡的抬到正阳门,守在门口的公公侍卫们急得团团转,却咬死不让她进去。嫡庶之分在世家大族是头等大事,更何况是在皇家。
顾诗诗掀开轿帘,幽幽问道,“皇后懿旨,准许我从正阳门入,尔等想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