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
这便是一百五十步射程的弓矢的威力吗?
置鞬落罗眼瞪如铃,一脸的不敢置信,虎口的发麻清晰可辨,完全不亚于承受了一记凶悍的进攻。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力道,别说是他们衣着单薄的鲜卑突骑,恐怕就算是装备精良的汉军骑兵,也承受不了这样一箭。
果不其然。
置鞬落罗仅仅只是以余光瞥了一眼,便见本方一个士卒,被穿管了胸膛的箭矢,轻而易举地掀飞出去,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卷而出,足足飞出五、六步远,方才重重摔在地上。
如果仅仅只是一人如此还自罢了,最为关键的是,中箭者几乎尽皆是这般模样,即便是中箭的战马,箭矢没入的深度,也比寻常箭矢,要多出许多。
尤其,汩汩的鲜血涌出,战马根本跑不了多久,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汉军箭矢的杀伤力,已经完全超出了置鞬落罗的想象,简直比传言中的一百五十步,还要恐怖万分。
这是“射程+威力”的双重震慑!
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从置鞬落罗的额头,翻滚落下,他瞪大了双眼,内心不由地万千感慨:“怪不得魁头、慕容拓被汉军白马义从战败,如此实力,焉能不败?”
日律推演原本对此战颇有自信,但在承受了白马义从的两波箭矢袭杀后,整个人顿时被这股恐怖的战斗力折服:“好强悍的箭矢,这便是白马义从的实力吗?”
宴荔游完全被箭矢打懵了,瞪着一双牛蛋般大小的眼睛,吓得是魂飞魄散,面色激变:“这......这怎么......这怎么可能?世上竟有......竟有如此强悍的......强悍的箭矢?”
......
然而......
不等他们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下一个瞬间,汉军白马义从的队列没有迂回,而是在奔驰中不断聚拢,彷佛凝聚成了一柄猛利的钢刀,作势便要从两波箭矢打开的缺口,悍然猛突进去。
置鞬落罗整个人都懵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马义从此前居然只是仰攻,仅仅只是做出要迂回射箭的姿态,只待两波箭矢以后,便彻底将面具收了起来,露出了他们的真实意图。
冲阵!
置鞬落罗几乎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铿锵下令:“快!给我放箭,压制汉军白马义从。”
身后的传令兵听到命令,只是瞪大了眼睛:“大人,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
轰隆隆—!
一柄白色的利剑已然杀到了鲜卑突骑的面前,他们像是一道银色的流光,五十步的距离眨眼间便拉近,疏阵状态下的鲜卑突骑,根本形不成有效的阻击,只能被白马义从撕开开口,强行突破。
噗!噗!噗!
白马义从顺着打开的缺口,鱼贯而入,他们已然收起了复合弓,换上了战矛、马槊、长枪等兵器,逢人便刺,遇人便杀,可谓是神挡杀神,魔阻灭魔,恐怖至极。
大将公孙瓒身先士卒,一杆银枪耍得是出神入化,漫天的华彩彷佛变成了他的铠甲,沿途所过之处,尽皆是波开浪裂,断肢残臂,四处横飞,无人能绰其锋,更无人敢绰其锋。
在公孙瓒的带领下,白马义从士卒各个爆发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战斗力,猝不及防的鲜卑突骑,被一路贯穿而过,根本没有半分抵挡的能力。
眼瞅着白马义从没有按照既定的套路进攻,置鞬落罗神思如电,快速做出反应,再次下令道:“速速传令左右两翼,反向迂回,务必要将汉军给我包围。”
传令兵铿锵应命:“遵命。”
下一个瞬间。
呜!呜!呜!
号角通通,旌旗狂舞。
左右两翼的兵马立刻拨马转身,开始朝着队伍的最后方迂回,企图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包围圈,好将白马义从彻底包围起来,一举歼而灭之。
与此同时,置鞬落罗继续下令:“我部负责阻击白马义从,日律推演负责前方接应,宴荔游负责后方弥补,争取拖延白马义从破阵的时间。”
传令兵再次应命:“遵命。”
呜!呜!呜!
又是一通号角声悠扬,旌旗狂舞。
正在懵逼中的日律推演猛然一顿,长舒口气:“置鞬兄反应果然够快,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弟兄们,随我来,增援置鞬落罗部,绝不可让白马义从,就这样冲出去。”
众将士齐声山呼:“杀—!”
旋即。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日律推演部纷纷迂回,拐了个大弯,直奔置鞬落罗部的后方,企图增厚他们的纵深,从而粉碎白马义从快速突阵的可能性。
而与此同时,宴荔游同样接到了命令,他长舒了口气,轻声道:“果然是妙计!大家随我来,抄袭白马义从的后路,令其腹背受敌,我军必可大获全胜。”
众将士高举着兵器,扯着嗓子嘶吼:“杀—!”
轰隆隆!
整个战场立刻如同上了发条一般动了起来,如果从高空俯瞰,现在的战场乱得像是一锅粥,但在真正的内行人眼中,却可以一眼明白,当前的战场虽然看似混乱,但实际上内部真正是有条不紊。
只有真正精通骑兵战法的人,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做出如此精准的应对措施,可谓是将全军的每一个细部,全都运用的非常完美。
如此战术若是能实现,即便灭不了白马义从,估摸着也得扒层皮,杀他数百,甚至上千将士不可,如此一来,鲜卑突骑兵力雄厚的优势,便能再次彰显出来。
只可惜......
白马义从绝非易于之辈。
当公孙瓒正奋勇杀敌时,负责观察战场的哨兵便已经将两翼的运动,尽收眼底,同时汇报给了公孙瓒:“将军,鲜卑突骑左右两翼开始反向迂回,而且左侧附近的兵马,正在朝我军前方运动。”
“至于右侧的兵马......”
哨兵深吸口气,终究还是直言道:“如果小人没有猜错,应该是朝我军后方袭来,企图将我军的后路彻底切断,还望将军明辨,尽早做出决断。”
“好!”
公孙瓒一枪戳死个鲜卑突骑,随即肯定地点点头:“我已明白,继续观察。”
哨兵颔首点头:“诺!”
公孙瓒面上浮出一抹淡笑,内心已然将对方的应对,全部刻画在了脑海里:“想要包围我白马义从?那要看看你们是否长了一副好牙口!”
“弟兄们!”
公孙瓒舞动掌中银枪,猛夹马腹,继续向前狂冲:“随我杀!务必要在敌军完成合围之前,凿穿鲜卑突骑的列阵,否则我军必受其害。”
众将士齐声呼喊:“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
听到声音的公孙瓒,内心颇为振奋,彷佛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挥舞起银枪来,招式大开大合,一路横冲直撞,愣是没有一人,能够在他手上,走过两个回合。
军阵中,大将严纲同样察觉到了鲜卑突骑的异动,他太清楚自家将军做出的决定,将会承担怎样的后果,也非常明白,想要突破鲜卑的包围,就必须要尽可能压制对方的支援。
因此,严纲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铿锵下令:“西南方向,给我放箭。”
嗖!嗖!嗖!
刹那间,被挟裹着的白马义从,立刻操起复合弓,朝着西北方向放箭,数以千计的箭矢骤然升空,宛如蝗虫一般,越过层层叠叠的大军,径直罩了过去。
虽然,严纲看不清楚这一波箭矢袭杀,能够造成敌军多大的损失,但他可以肯定,这一波箭矢的袭杀,一定会让从这里迂回的鲜卑突骑,产生一定的压力。
他们或许会因此加大迂回的空间,甚至可能因此降低迂回的速度,总之只要箭矢袭杀仍在,负责迂回支援正面战场的鲜卑突骑,就一定会深受阻碍。
事实上也的确如同严纲所预料的那般,正当日律推演引兵驰援置鞬落罗时,忽然一波滂沱大雨般的箭矢袭杀,骤然间罩向他们,此刻的他们队列紧密,瞬间便被这股恐怖的死亡巨浪震懵了。
猝不及防的日律推演大军,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至少有数百个鲜卑士卒,被箭矢夺走了性命,不仅如此,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波的箭矢袭杀,逼得日律推演,不得不侧向迂回。
“迂回!快走!”
日律推演把手一招,匆匆下令。
轰隆隆!
战马奔驰,蹄音如雨。
乌泱泱的鲜卑突骑立刻拉开了一段距离,随即继续朝着正面驰援,别看它做出的反应速度极快,但因为迂回扰乱,抵达正面战场的时间,势必要推迟许久。
而这些时间,足够公孙瓒继续向前冲杀一段距离,或许就是因为这一段的距离,便可令他冲破置鞬落罗的纵深防御,彻底打破敌军的包围圈。
“彩!”
听到声音的公孙瓒忍不住开口称赞。
他内心愈加镇定,当即猛一夹马腹,坐下战马昂首嘶鸣,撒开四蹄,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般,继续向前狂飙。
公孙瓒舞动掌中银枪,好似深海中一条伏波劈浪的银色巨蛟一般,那沿途所遭遇的虾兵蟹将,根本不是公孙瓒的对手。
仅仅只是一刹,惨死在公孙瓒手上的鲜卑突骑,便多达十五、六人,或是心口、或是喉咙、或是面门,总之尽皆要害,一招毙命,出手之狠辣果敢,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向前!”
“再向前!”
“继续向前!”
公孙瓒深知被包围的下场,他嗞着钢牙,厉声喝道:“弟兄们,务必要冲出包围圈,否则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随我一起,撕碎贼子包围,见证白马荣耀!”
白马义从众将士再次呼喊起来:“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
炸雷般的呼喊声激荡在空寂的原野上空,久久不能平息。
全军士卒的战斗意志,也在这样的呼喊声中,再一次的推向了巅峰。
正在后方作战的赵云,不断指挥兵马,击杀那些漏网之鱼,但随即,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将军快瞧,那是......”
赵云忙不迭顺着士卒手指的方向望去。
但见......
乌泱泱的鲜卑突骑正朝着后方赶来,企图抄袭他们的后路,虽然赵云不认识对方的旌旗,更不明白这是何人的队伍,但却丝毫不影响他此刻振奋的心情。
抖擞精神,赵云高举着手中龙胆亮银枪,扯着嗓子呼喊:“众将士听令,复合弓准备。”
负责断后的队伍,立刻收起掌中战矛、长枪、马槊等兵器,换上了久违的复合弓,抽出箭囊中的羽翎箭,搭在弦上。
赵云回头瞥向敌军队伍,双目炯炯,不断判断着他们逼近的距离。
近一点!
又近一点!
更近一点!
......
当鲜卑突骑抵达赵云后方一百五十步左右时。
赵云毫不犹豫,铿锵下令:
“放箭!”
嗖!嗖!嗖!
刹那间,成百上千支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后,随即朝着后方袭来的鲜卑突骑,毫无半点花哨地直接打了过去。
入眼处,至少有百余个鲜卑突骑被箭矢射翻在地,宛如割麦般倒下一茬,但这却并不能阻止鲜卑突骑追杀的速度,反而更令他们加快了奔驰。
单从这一点,便足以证明贼子此来的目的,绝对不是简单的路过,而是要配合前军,令白马义从处于腹背受敌的尴尬处境,因为只有这样,才有战败白马义从的可能!
赵云一眼戳破了对方的诡计,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成功:“范柱、宗炽、顾宪、佘磊。”
四人齐齐应命:“在。”
“听我号令,再打一波箭矢,随即与我主动出战,绝不能让他们扰乱我军后方,干扰公孙将军破阵。”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