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碎!”
听到包围圈外的喊杀声响起,置鞬落罗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中部鲜卑这些家伙,果然已经投靠了汉庭,成为了汉家的走狗,简直是我鲜卑的耻辱,他们不配坐拥鲜卑王庭!”
虽说鲜卑王庭是由檀石槐创建的,但也毕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尤其是在他们的对手汉庭的眼里,永远都只关注鲜卑王庭,而对于他们东西两部的鲜卑,永远只是当作两支队伍来看待,实在是让人气恼。
没有哪一个鲜卑邑落的大人,不想要坐拥鲜卑王庭,这与大汉的皇帝宝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对于一个给汉庭当狗的鲜卑王庭,置鞬落罗打心眼里是瞧不起的。
不过......
他回头瞥了眼日律推演的队伍,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如同滂沱大雨般打过来,压制得他们必须要绕远,才能赶来支援,而从后方包围的宴荔游,更是到现在没有半点动静。
单从这一点,置鞬落罗便也能判断出汉庭白马义从的战斗力,仅仅只是一支五千兵马的队伍,便有如此能耐,若是真正碰到汉军的主力,能否拿得下,另当别论。
“该死!”
置鞬落罗暗自啐了一口。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他清楚地知道,若是照这样打下去,不等日律推演的队伍赶来,自己的纵深就要被白马义从彻底攻破了,如此一来,只怕会影响到其余队伍的合围。
“给我拦住白马义从,不惜一切代价,拦住白马义从!”
“杀—!”
刹那间,震天彻地的喊杀声乍然响起,一声声传入云霄,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正在鏖战的公孙瓒听到声音,没有丝毫惊恐,而是继续纵马狂杀,一杆银枪耍得是出神入化,彷佛仅仅只过了一瞬,便从亮银色的光芒,变成了殷红色的暗芒。
噗!噗!噗......
公孙瓒接连出手,不停地收割鲜卑突骑廉价的性命,惨死在他手上的兵马,没有过百,也有数十,当真是人间魔主般,杀伐果决,恐怖至极。
沿途的鲜卑突骑早已经被他们吓懵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面色如土,避之犹恐不及,又岂敢主动迎战,结果这可倒好,公孙瓒主动出手,硬生生将口子撕得更大。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
噗!
幽寒的长枪飞刺,自鲜卑突骑士卒的胸膛贯穿而过,随即双马错蹬而过,公孙瓒猛地一甩,百十斤重的尸体便被公孙瓒直接摔飞出去,接连撞倒两、三个士卒,方才重重摔落在地。
希吁吁!
趁此机会,公孙瓒猛一夹马腹,坐下白驹昂首一声嘶鸣,旋即撒开四蹄,宛如一道银色的流光,冲过了置鞬落罗部的防线,彻底凿穿了这支队伍。
不过......
他却来不及丝毫兴奋,而是抓住机会,继续纵马前冲,与后方的队伍拉开一段距离,不仅仅给其余白马义从更大的撕裂出口的机会,也能在同一时间,观察战场的局势。
公孙瓒双眸左右忽闪,虽然仅仅只是匆匆的一眼,但也让他清楚地看到,两翼舒展的兵马正在组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企图将他们彻底包围在其中,最终蚕食殆尽。
而正面的一支队伍,兵力约莫有三、四千人,已然在迂回赶来的路上,想要冲破包围圈,最先要解决的,便是眼前这一支雄壮的鲜卑队伍。
“好险!”
即便是公孙瓒本人,也不由得浑身冒汗,遍体胜寒,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从其额上翻滚落下。
若是自己没有提前凿穿鲜卑人队伍,估摸着眼前这支队伍杀过来,肯定会把延长他们凿穿队伍的时间,不仅滞缓了他们冲阵的速度,更给负责包围的队伍,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没有丝毫犹豫!
公孙瓒在第一时间,收起染血的亮银枪,换上久违的复合弓。
嗖!嗖!
抬手间,两支羽翎箭呼啸而出。
那冲在最前方的两个鲜卑突骑,当即应声落马,跌落尘埃。
公孙瓒回头,再次抽出一支羽翎箭,搭在弦上的刹那,双眸再次锁定了一个鲜卑,随即张拉满月。
眼到!
心到!
手到!
嗖—!
公孙瓒当即松开勾住弓弦的双指,羽翎箭好似一道流光,从面前呼啸而出,前方正在策马狂奔,企图迂回避开箭矢的鲜卑突骑,一箭正中他的臂膀。
“嗬啊—!”
隔着老远,便听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但见,对方一手捂住了胳膊,一手抓着缰绳,将身体紧紧的贴在战马上,企图降低自己的目标,不被汉军恐怖的箭矢命中,从而丢掉自己宝贵的性命。
公孙瓒才不管那么多,他放箭的目的,仅仅只是给鲜卑突骑一个警告而已。
果不其然!
前排的鲜卑突骑纷纷效仿,将身体紧紧的贴在战马上,以保护自身。
不过,这样纵马前行,会影响他们的速度,从而侧面给本方士卒争取了破阵的时间。
公孙瓒回头瞥了一眼,白马义从鱼贯而出,原本只有三尺余宽的口子,硬生生被他们撕成了两丈有余,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
眼瞅着时机差不多,公孙瓒毫不犹豫,当即铿锵下令:“众将士听令,北侧迂回。”
虽然只是简单的瞥了一眼,但公孙瓒通过战马的马蹄声,以及鲜卑突骑的旌旗等物,便可判断出,北侧负责包围的鲜卑突骑兵马最少。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分润出了一部分士卒,围攻申屠元等中部鲜卑的缘故。
不过如此甚好,至少给了公孙瓒明确的选择!
传令兵铿锵应命:“诺!”
下一个瞬间。
呜!呜!呜!
号角通通,旌旗狂舞。
仅仅只是一瞬,向北侧迂回破阵的命令,便传向了全军,各部将校尽皆应旗,狂热地向公孙瓒回应。
公孙瓒则是毫不犹豫,纵马直奔北侧,继续以弓箭不断射杀企图前来阻截的先锋小队兵马。
从后方跟来的白马义从同样效仿之,一支支箭矢好似流星一般,呼啸飞出,隔着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不断地收割着鲜卑突骑廉价的性命。
置鞬落罗顿时懵逼了,满嘴的钢牙紧咬,发出格格的磨牙声,气得他是浑身颤抖,怒火冲天:“该死的汉军,好生骁勇,竟然就这样凿穿了我军队伍。”
抬眸!
置鞬落罗望向正在狂奔的日律推演,怒气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烧红了:“怎么这么慢?即便有汉军的箭矢袭杀,也不该绕这么远,难不成是想故意看我笑话?”
身旁副将眼瞅着白马义从已经阻止不了,急忙问道:“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置鞬落罗气得眼珠子一瞪:“还能怎么办?咱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剩下的要看其余邑落大人的表现,全都指着咱们与汉军作战,只怕全军覆没,也不能杀尽汉军白马。”
“传令下去!”
置鞬落罗狞声言道:“若是白马义从破阵离开,只需要侧向施加压力即可,切不可胡乱追杀。”
副将铿锵应命:“诺!”
......
“置鞬兄怎么回事?竟然被白马义从突破了?”
正率领本部兵马,迂回绕路,赶来阻截的日律推演懵逼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破阵而出的白马义从。
虽说,他已经见识到了汉军白马义从的箭术是何等高超,但也怎么也没有想到,近身的马战搏杀,置鞬落罗的队伍竟然还能被汉军冲破。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汉军士卒的近战冲杀能力,同样不错。
毕竟,没有人会比日律推演更清楚,置鞬落罗在西部鲜卑各邑落中的实力,他若是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如果说骞曼算是中部鲜卑大人中的大人,那么置鞬落罗便是西部鲜卑大人中的大人。
置鞬落罗是绝对的首领,即便日律推演心中不服,但从实力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
即便如此,置鞬落罗的队伍却还是被汉军白马义从冲溃了,这其中固然有疏阵难以对敌的原因,但在双方冲阵的那一刻开始,置鞬落罗就已经在变阵防御。
可饶是如此,却依旧被汉军冲溃了!
不可思议!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日律推演咬着牙,狞声言道:“该死!弟兄们,立刻给我追杀汉军白马义从,注意小心他们的箭矢,只要咱们能够缠住白马义从,就还有将其一网打尽的机会!”
众将士齐声呼喊:“遵命!”
吼!吼!吼!
叫嚣声乍然响起,乌泱泱的日律推演部突骑,立刻朝着北侧,白马义从的前进方向,奋力地策马狂奔。
毕竟,现在的白马义从还没有冲出来,只要速度能提升到极致,必可阻截成功!
他们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公孙瓒的注意,他当即朗声下令:“严纲负责左翼迂回的队伍,本将军负责右翼的兵马,以弓弩压制为主,为我军破阵争取时间。”
传令兵铿锵应命:“诺!”
当即,呜呜呜的号角声再次响起,白马义从的大纛在空中以特定的节奏挥舞,将命令传递往各大将校。
严纲收到命令,面上浮出一抹淡笑,果不其然,自家将军的应对方式,与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样:
“弟兄们,弓弩准备,专打敌军迂回逼近的方向,压制他们的行军。”
“给我放箭!”
嗖!嗖!嗖!
刹那间,成百上千支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罩向正在飞驰狂奔的鲜卑突骑队伍,虽然只有零星的一些鲜卑突骑战死,但却令鲜卑全军,纷纷减速,滞缓了他们的迂回包抄。
“该死!”
日律推演眼瞅着这一幕,气得当场爆了粗口,狞声道:“好一个白马义从,果然厉害,真以为这样就可以滞缓我军的迂回缠杀?没门!”
“传令!”
当下,日律推演铿锵下令:“分作两股,一支直扑白马义从腰腹,一支迂回截杀。”
众将士齐声应命:“诺!”
当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日律推演的队伍立刻分作两支,一支继续向前全力冲杀,而另外一支则是由副将率领,直朝着向北狂冲的白马义从,猛扑了过去。
明显!
对方是要双管齐下,彻底剿灭白马义从。
公孙瓒见此一幕,内心同样惶恐,他没有想到,这支鲜卑突骑的兵马,比想象中要难缠太多:“速速传令严纲,中部杀来的鲜卑突骑,便靠他了,且不可乱了阵脚。”
传令兵铿锵回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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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公孙瓒陷入险境之时,战场的情报,同样传到了汉军大营。
“报—!”
“主公,公孙将军选择正面迎战,已经冲入了敌军的军阵之中。”
“什么?”
不等王昊开口,一旁的程昱便愣住了,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是说,公孙瓒没有以弓弩袭杀为主,而是冲阵,与鲜卑突骑正面冲突?”
“没错。”
斥候极其肯定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程昱惊诧不已:“该死!怎么会这样,前些天主公方才因此杖责了他二十大板,难不成伯圭已经抛之脑后了?”
王昊同样有些愣怔,不过他相信公孙瓒不是个糊涂蛋,因此仍旧保持镇定:“仲德勿忧,我相信伯圭这样做,一定有他真正的想法。”
“你仔细说说,西部鲜卑突骑有多少兵力,是如何布阵的?”
公孙瓒绝对不傻,可偏偏做出了有悖于常理的事情,这只能证明对方也没有按照常理出牌,也因此,王昊直接从对方布阵上询问,这样更能接近真相。
斥候如实回答:“主公,对方总兵力约莫五万余人,布阵乃是疏阵,长度足足有数里之遥。”
“疏阵?”
顿时,王昊一愣。
程昱一愣。
满帐文武尽皆一愣。
程昱捏着颌下一缕胡须,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看来对方已经知道了白马义从的打法,这才布下疏阵,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来围攻白马义从。”
“伯圭选择直接冲阵......”
言至于此,程昱这才长舒了口气,轻声道:“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一旦冲进去,想要再冲出来,可是没那么容易,毕竟他们多了三千才训练了半年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