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战场中,置鞬落罗望着被攻破的三层包围圈,整个人顿时愣住了,俩眼珠子瞪如铜铃,一脸的不敢置信:“竟然真的......真的冲破了!白马义从的实力果然强横!”
“该死!”
这一瞬,置鞬落罗立刻陷入了被动之中,若是继续鏖战,那么整个军队的列阵已经彻底失效,想要摆正与白马义从作战,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甚至永远不可能办到。
毕竟,汉军白马义从可不是摆设,他们会从各个方向突袭,将鲜卑突骑的列阵搅成一团浆糊,甚至影响到另外一侧的包围圈,从而真正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这是置鞬落罗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他趁着基本的建制还在,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撤!快撤!速速撤离战场,否则再晚的话,势必全军覆没。”
轰隆隆—!
战马奔驰,蹄音如雨。
早派人盯着置鞬落罗的日律推演,见对方正在拨马转身,似有撤退的迹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铿锵下令:“撤退!速速撤退,返回西部,切莫恋战!”
麾下的众鲜卑士族铿锵应命,随即拨马转身,开启奔溃式逃亡模式。
要知道,西部鲜卑的三大邑落,折损了一个宴荔游,现在两个邑落逃之夭夭,其余邑落大人哪里敢再战,纷纷下达撤退的命令:
“快撤!莫要恋战!”
“连置鞬落罗、日律推演都要撤退了,咱们在这里等死吗?”
“杂碎,这仗到底怎么打的,竟然白马义从击溃了我军五万兵马?”
“速速撤退,莫要迟疑,否则必败汉军诛杀。”
“撤退—!”
“......”
溃败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顷刻间在军阵中传开。
原本还有军阵模式的鲜卑突骑,纷纷拨马转身,在一瞬间,军阵便分崩离析,宛如惊涛骇浪一般,更似决堤的洪水般。
而那些正在与白马义从鏖战的鲜卑突骑,原本便处在极度的恐慌之中,而现在,本该成为援兵的突骑,正在拨马转身,逃之夭夭,他们岂有恋战之意,纷纷虚晃招式,策马转身便走。
彷佛过了很长时间,也好似仅仅只是一瞬,战场上的金铁撞击声逐渐归于沉寂,而喊杀之声却是愈演愈烈。
如果从高空俯瞰全场,一支如同锋锐的白色宝剑一般的军队,正追着庞大如浪潮的鲜卑突骑,靠着精湛的骑术,以及一百五十步的有效射程,疯狂地收割着鲜卑突骑的性命。
嗖!嗖!嗖!
箭矢在战场中胡乱交织,接连不断,一个又一个的鲜卑突骑,就这样跌落在尘埃中,宛如路旁被人任意踩踏的野草般,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公孙瓒率领白马义从,足足追杀了三十里,方才任由西部鲜卑的溃军,从自己面前逃走:“众将士听令,不必再追,速速打扫战场,向主公复命。”
众将士齐声喝道:“诺!”
旋即。
公孙瓒长舒了口气,目光在白马义从士卒中,缓缓扫过,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雄姿英发,气宇轩昂的赵云小将。
不由分说,公孙瓒主动策马走上前来,面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赵云,赵子龙,对否?”
赵云忙不迭拱手,铿锵回应:“没错,正是末将。”
公孙瓒摆摆手,轻声道:“不必拘谨,放松一些。”
赵云长舒了口气,这才淡然一笑道:“多谢将军。”
公孙瓒上下打量着赵云,摸着齿彘,不断点头称赞:“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怪不得主公如此器重你。”
实际上,赵云也感觉很奇怪,自己不过是童渊的弟子,诛杀了丘力居而已,竟然会得主公如此信赖,如同梦境一般。
赵云神色略显尴尬,只能如实回答:“其实,末将也不知主公为何如此器重自己。”
公孙瓒则是大手一挥:“此前我也不信,不过现在,我对此深信不疑,子龙年纪虽小,但与主公一般,不仅武艺精湛,而且精通兵法,腹有良谋。”
“今日你没有循规蹈矩,而是率领一支小队,从外围强攻鲜卑防线,与我主力大军隔空配合,内外夹击,乃是击溃鲜卑突骑的关键。”
“单凭这一点!”
公孙瓒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朗声言道:“便足以证明子龙你的能力,若是对于战局没有一定的把握,岂能在关键时刻做出这样准确的判断。”
“子龙!”
公孙瓒深吸口气,铿锵言道:“你只要按部就班的努力,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咱家主公非常喜欢启用年轻人,这天下必将是你们的。”
相比较赵云、王昊,公孙瓒已经处于战力的巅峰时期,只要再过上十余年,便会开始走下坡路。
这一点,即便公孙瓒不愿意承认,它也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
赵云闻听此言,忽然变得郑重起来,拱手抱拳:“末将多谢将军厚爱,必定会努力杀敌,不负将军,及主公厚望。”
“恩。”
公孙瓒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便由你亲自去大营,向主公汇报战果吧。”
赵云惊诧不已:“啊?我......”
“怎么?”
公孙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你不愿意?”
赵云忙不迭摇头摆手,连连否定道:“不是,末将愿意。”
公孙瓒淡然一笑:“既如此,还不速去?更待何时?”
赵云拱手抱拳:“诺!”
旋即。
他拨马转身,双腿猛一夹马腹,宛如一道流光般,狂飙而出。
望着赵云策马离开的背影,大将严纲策马赶来,轻声道:“将军,你不怕此子将来取代你的位置吗?”
公孙瓒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面上浮出一抹淡笑:“能不能取代我,是主公圣心独断之事,非我能干预,不过子龙的确堪称奇才,不仅骁勇善战,而且精通兵法,这样的人不该被埋没。”
严纲拱手抱拳:“将军果然大度。”
公孙瓒吐口气,皱了皱眉:“其实,我是相信主公,绝不会辜负我。”
严纲皱眉思忖了片刻,缓缓点头:“这倒也是,主公素来一视同仁,对将军,同样仁义。”
公孙瓒轻声道:“没错,的确如此。”
“报—!”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士卒策马赶来,拱手抱拳:“将军,鲜卑王庭申屠元,请求谒见。”
公孙瓒举目望去,颔首点头:“恩,让他过来吧。”
士卒拱手:“诺!”
旋即。
豁然转身,招手示意前方。
申屠元在白马义从士卒的率领下,来到公孙瓒面前,拱手抱拳,由衷称赞道:“白马义从果然神勇无敌,我等佩服至极,明明只有五千余骑,却击溃了五万鲜卑大军。”
“可我军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申屠元尴尬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明明率领了一万精骑,却连对方的一支小部队,都没能凿穿,反过来还要白马义从震慑鲜卑突骑,才能一举将其击溃,实在汗颜。”
公孙瓒昂首睥睨申屠元,长舒口气,朗声道:“大人放心,只要有我白马义从将士在王庭一天,便没有人敢轻易进犯,今日的西部鲜卑是如此,明日的东部鲜卑亦然。”
申屠元满意地点点头:“多谢公孙将军。”
公孙瓒摆手道:“我不过奉命行事而已,你们应该知道要感谢何人。”
申屠元飞快点头:“知道知道。”
公孙瓒轻声道:“既如此,便快速打扫战场吧,将全部的白马搜寻出来,交给本将军,其余战骑交给汉军大营。”
申屠元点头哈腰,答应道:“放心吧,该如何做,我等清楚。”
“恩。”
公孙瓒淡笑:“如此甚好。”
下一秒,申屠元轻声道:“将军,咱们何时返回王庭?”
公孙瓒思忖片刻:“事不宜迟,打扫完战场,立刻返回大营,我等需要好生休整。”
申屠元点点头:“理当如此,在下已经派人送一千只羊去大营,回去以后,必可饱餐一顿。”
公孙瓒淡笑:“甚好,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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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大营,中军大帐。
程昱听完王昊的描述,忍不住点头称赞:“公孙瓒果然有两下子,竟然可以以这种方式,攻破鲜卑突骑防线,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击溃鲜卑突骑,的确了不起。”
王昊同样不吝啬溢美之词:“最令我开心的是,他没有按照此前既定的战略执行,而是能随机应变,这才是为将者最为重要的能力,一味的死板教条,绝非大将之才。”
“没错!”
程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西部鲜卑有备而来,从其列阵方式上判断,这三层包围圈应该是为他们准备的,正面吸引注意力,最外围提前迂回,靠着距离遮掩行踪目的,最终缩短时间。”
“鲜卑突骑的这份心机的确了得,而且可行性极高!”
“可是......”
话锋一转,程昱面上浮出一抹淡笑:“公孙瓒能够反其道而行之,放弃自己最擅长骑射,直接选择冲阵,单凭这份勇破,便值得人敬佩。”
“是啊!”
王昊长舒口气,脑海中思虑更深。
历史上的公孙瓒因为强冲袁绍的军阵,最终惨死在陷阵营之手,而今本是弓骑兵的白马义从,再次以冲阵的方式获胜,必将令公孙瓒更加骄狂。
这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最终全都会成为性格上缺陷的放大器,最终为其悲惨的人生,埋下伏笔,想要扭转,当真是不容易的,毕竟它不是简单的正确与否。
仔细想想,如果历史上不是先登营阻击,换成袁绍帐下任何一员虎将,哪怕是颜良、文丑,或许界桥之间的结局,将会以公孙瓒的胜利而告终。
具体情况,终归是要具体分析,能否精准把控不同,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才是一员虎将能否屹立于历史舞台的根本,而非悲壮。
“报—!”
正在这时,帐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王昊抬眸望去。
但见,帘帐起,从外面转入个侍卫,欠身拱手道:“主公,轲比能回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王昊惊诧不已:“哦?轲比能竟然已经回来了?”
侍卫颔首:“没错,据说一路策马返回,只用了五日而已。”
王昊腾地起身,绕过长案,转入帐中,瞥向程昱:“仲德,毕竟是鲜卑王回来了,该有的礼数要有,咱们走。”
程昱欠身拱手:“诺!”
旋即。
主动跟上,一路直奔辕门。
隔着老远的距离,王昊便拱手抱拳,面带微笑:“阔别良久,再回来时,竟已是鲜卑王了,不知大王此番雒阳之行的感觉如何?”
轲比能飞快点头:“雒阳非常繁华,但鲜卑正值作战,本王实在是无心欣赏,因此快马赶回,听说西部鲜卑已到,不知战果如何?”
王昊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态度极其明确:“放心吧,只要有白马义从在,甭管他是何人,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败北,大王不妨回营,与我等一起,敬候佳音。”
轲比能哦地一声诧异:“使君,莫非这仗还没打完?”
王昊盘算着时辰:“应该在追杀,不出一个时辰,想来会有回信,不必忧心。”
轲比能可做不到王昊这般淡定,因为一旦失败,王昊还能返回幽州,但轲比能就只能死在鲜卑王庭了。
一个是拿命在赌,而另一个却有保底的退路,不管怎样,都不亏,二者心态自然不同。
“大王切莫忧心。”
王昊尴尬地吐口气,轻声打断道:“速速回营,正好王某有事情要与大王商议,事关两国互市的问题,咱们争取尽快拟定一个章程出来。”
“这......”
轲比能瞥了眼西方,彷佛从遥远的前方,传回了战场消息似的,但实际上,也不过是空旷的风,带着刺耳的声音。
无奈之下,轲比能只能答应一声:“好吧,既如此,回营静候佳音。”
王昊露出满意的笑容:“恩,这才是对的,你如今已是鲜卑王了,统帅万部,言行举止,甚至是神态,都要及时调整过来才行,否则这偌大的王庭,凭你是压不住的。”
轲比能岂能不知这一点:“使君放心,本王会尽快调整好,不会耽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