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哪里走?”
“只要不是白马义从,可以追杀!”
“务必将其消灭,一个不剩!”
“......”
喊杀声自后方的西凉骁骑军中响起。
袁绍回头瞥一眼云集而来的敌骑,吓得赶忙猫起腰身,把自身目标降至最低,同时不停地猛夹马腹,企图让坐下战马速度更快。
“该死!”
袁绍暗自嚼啐一声,瞥向对面的淳于琼:“仲简,西凉骁骑围过来,你可有应对之策?”
淳于琼咬着牙,大声道:“主公速走,末将断后,切记不可回头!”
旋即。
他拨马转身,从马鞍下取出宝雕弓,抽出羽翎箭,搭在弦上,回身的刹那,顷刻间张拉满月,瞄准最近的西凉骁骑。
嗖!
箭矢如星,呼啸而至。
西凉骁骑应声落马,一个倒栽葱,头朝敌倒着栽在地上,当场便没了动静。
后方呼啸涌来的西凉骁骑瞬间将其淹没,他们纷纷操起长弓,对准前方溃逃的袁军骑兵,便是一阵极其恐怖的箭矢袭杀。
嗖!嗖!嗖!
箭矢如飞蝗般涌来,后方仓皇溃逃的袁军骑兵,顷刻间倒下一茬,他们只会骑马,甚至连在马上厮杀都办不到,更别提骑射这般高超技艺了。
只有淳于琼靠着侧身闪躲,避开了迎面袭来的箭矢,不仅如此,他快速捻弓搭箭,一箭呼啸而出,再次夺走了一个西凉骁骑的性命。
然而......
即便淳于琼骑射技艺尚可,但毕竟只有一人之力,根本唬不住后方如狼似虎的西凉骁骑,甚至此种行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早晚必死。
“哈哈!只有一个能打的,弟兄们上啊!”
“瞧此人穿着,必是军中战将,诛杀此人,定可领赏!”
“他身上的那套轻甲,我要了!”
“他的弓箭不错,我要了!”
“我要战马!”
“我要战靴!”
“......”
听到身后西凉骁骑分赃的污言秽语,淳于琼怒气中烧,咬牙切齿,再次回首,快速捻弓搭箭,张拉满月。
嗖!嗖!
接连两箭呼啸而出,好似两道从虚空中飞出的流光,挣脱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眨眼间便杀到两个西凉骁骑的面前,当场将其射翻在地。
但与此同时,淳于琼能明显感受到手臂肌肉的酸疼,若是再持续捻弓搭箭,估摸着即便没被西凉骁骑追死,也会落个终身残疾。
淳于琼可是军中主将,需要上阵杀敌,若是落得个残疾,最终连枪都拿不起来,还不如要了他的命,来得更加干脆。
驾—!
淳于琼拼死猛夹马腹,以此来为争取时间,同时大声呼喊:
“快撤!切莫恋战。”
听到淳于琼的声音,后方西凉骁骑愈加疯狂,喊杀声愈加激烈:
“哈哈!一起上,将此贼诛杀!”
“他跑不了的,放心吧。”
“跟我追!”
“......”
后方的嘶喊声愈加浓烈。
这一刻,袁绍终于意识到了双方的差距,同样是骑兵,自己的骑兵便被西凉骁骑吊打,而王昊的骑兵则可以吊打与西凉骁骑齐名的狼骑。
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确了。
袁绍咬着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就这样惨死在西凉骁骑的追杀之中,因此干脆咬牙下令:
“快!给盟主发信号,让他们赶来救援。”
“可是主公,这响箭是......”
“管不了那么多,给我速速放箭!”
“诺!”
传令兵不再犹豫,当即从马鞍下取出弩箭,朝着天空扣动扳机。
嗖—!
啪!
清脆的震响在高空激荡,迅速传遍四方。
淳于琼猛地抬头望向高空。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谎报军情,极有可能会被严苛的王昊军法从事,但同样说明,自家主公为了自己,愿意承受来自王昊的怒火。
后方正在追杀的西凉骁骑同样一个愣怔,他们自然而然地将此响箭,当成了他们寻求支援的信号,或许要不了多久,便会有援兵赶来。
“将军有令,只追杀落单关东骑兵,不与贼子硬拼,大家快走。”
“速速迂回撤退,穷寇莫追,小心白马义从。”
“走!”
希吁吁—!
旦听战马的嘶鸣声接连响起,乌泱泱的西凉骁骑彷佛在一瞬间,便迂回撤军,几乎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
这一幕直看得淳于琼是目瞪口呆,该死的西凉骁骑畏惧白马义从如虎,但对他们却敢拼死追杀,双标到这种程度,不是明晃晃的欺负人吗?
靠!
淳于琼心里顿时万马奔腾。
这马不是普通的马,而是大名鼎鼎的草泥马!
别说是淳于琼了,就算是袁绍本人,也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该死!西凉骁骑竟然撤退了,白马义从便这般令其畏惧?”
眼见西凉骁骑撤退,淳于琼忙不迭拨马转身,来到袁绍身上,拱手抱拳:“主公,若是那王昊怪罪下来,由末将一力承担。”
袁绍何尝不知私射响箭背后的意义:“命令是我下的,关你何事?我还真不信了,他王昊当真敢对我下手!”
“放心!”
袁绍拍着胸膛保证道:“不会有事儿的。”
淳于琼自然知晓袁绍背后的家世,以及他在盟军中的影响力,随即笑笑:“多谢主公。”
袁绍长舒口气:“你于雒阳时便追随我,我袁绍岂能眼睁睁看你死在西凉骁骑手中。”
淳于琼内心感动不已:“此生能追随主公,末将三生有幸。”
“主公,白马义从来了。”
正在这时,身旁传令兵提醒道。
袁绍忙不迭扭头,顺着传令兵手指的方向望去。
但见......
不远处一道白色的浪潮汹涌而来,为首主将不是别人,正是赵云。
吁~~~
赵云勒住战马,望着袁绍等人,厉声叱问:“尔等没有找到陛下,为何要射出响箭?”
袁绍昂首睥睨着赵云,声音冷冰冰道:“我等被西凉骁骑追杀,情急之下,便只能射出响箭,请求支援。”
“怎么......”
言至于此,袁绍反口问道:“难不成,只有寻到陛下,才能射出响箭?尔等若是不来,我等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赵云双目灼灼地凝视着袁绍,厉声道:“你可知这支响箭射出,其余诸侯的骑兵,也会尽快赶来此处,此前他们搜寻之处,便全部作废了。”
袁绍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那也比全军覆没要强!”
赵云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吐口气:“总之,这件事我会如实禀告给盟主。”
袁绍丝毫无惧,昂首言道:“便是盟主在此,袁某亦是如此。”
轰隆隆—!
随后,不远处有一支骑兵赶来:
“陛下何在?何人找到的陛下?”
“没有,是袁某遇难,因此响箭示警,请求支援。”
“......”
不多时,又有骑兵赶来,神色匆匆:
“陛下何在?是何人找到的陛下?”
“未能找到陛下,是袁某遇难,因此响箭示警,请求支援。”
“......”
众诸侯见是袁绍,也不敢多言,只能将委屈藏在心里,暗自将袁绍的祖宗十八代招呼个遍。
不过......
当袁术赶来时,情况立刻发生了转变:“此前盟主有言在先,只有发现陛下,才能以响箭传讯各路诸侯,你竟当盟主号令为儿戏,简直岂有此理!”
袁绍早知袁术与自己不对付,当即怼了回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即便盟主要将我袁绍军法从事,那也是盟主的事!”
袁术勃然大怒,狞声道:“与我无关?哼!我搜寻陛下良久,听到响箭传来,便快马赶来,一路上遭遇西凉骁骑追杀,甚至还连累百姓被杀!”
“你现在说与我无关?”
“袁绍!”
袁术的声音陡然间增加了一倍:“你个婢女生的家奴,简直丢尽了我汝南袁氏的颜面!”
淳于琼当即闪出身来:“公路将军,主公是为了救我,这才......”
“闭嘴!”
不等淳于琼把话说完,便被袁术直接打断:“我与袁绍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不管是为何人,总之此事影响甚大,尔等必须要接受惩罚!”
袁绍狞声回怼:“即便要惩罚,也轮不到你!”
袁术满嘴的钢牙紧咬:“可恶!”
“盟主到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赫然响起。
众人忙不迭扭头望去。
但见......
不远处,一道由烟尘组成的洪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赶来这里。
为首之人正是王昊。
吁~~~
王昊勒住战马,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陛下呢?陛下何在?”
袁术当即拱手抱拳:“盟主,袁绍这厮竟然敢私放响箭,他其实没有找到陛下,只是遭遇了西凉骁骑追杀而已。”
“哦?”
王昊神色略显诧异,扭头瞥向袁绍:“袁渤海,可有此事否?”
袁绍拱手抱拳:“没错,确有此事,但我军即将全军覆没,在下乃迫不得已放响箭,还望盟主能够体谅。”
王昊才不管那么多,狞声道:“求救的办法有很多,而你偏偏使用了响箭,导致目前搜寻陛下中断,影响盟军布局,你可知罪?”
“没错!”
袁术闻言大喜,朗声道:“盟主英明。”
袁绍咬着牙,心底产生一抹淡淡的不爽:“情急之下,末将来不及细想如何求援,因此迫不得已放了响箭,还望盟主宽宥。”
“哼!”
王昊轻哼一声,声音冷冷地道:“袁渤海,你的意思,是拒不认罪?”
仅此一句话,在场众诸侯尽皆愣怔,纷纷被王昊的霸气所摄,甚至连呼吸都已停滞。
显然。
王昊与袁绍是杠上了。
袁绍眉头紧攒,深吸口气,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盟主,袁某的确不该放响箭,影响大局,但情急之下,操作不当,还望给一次机会。”
王昊则是寸步不让,冷声言道:“若照你所言,接下来若是有人效仿你袁渤海,遇着西凉骁骑追杀,便放响箭示警,本盟主照样要给一次机会?”
“你身为主将,当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可不过是西凉骁骑追杀,便吓得慌神,连示警都不会示警,以致连累全局,难道不该罚?”
“我......”
袁绍咬紧了钢牙,心知自己的确犯了错,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在此时,冀州牧韩馥欠身拱手:“盟主,袁渤海虽然犯了错,但现在毕竟是战时,实在不宜在此刻严惩大将,不如命袁渤海戴罪立功。”
随后,又有陈留太守张邈跟着附和道:“韩使君言之有理,战时严惩大将,不利于稳定军心,还望盟主能够往开一面。”
“还望盟主往开一面。”
“望盟主往开一面!”
“......”
彷佛仅仅只是一眨眼,便有五、六个诸侯替袁绍美言,直气得袁术是怒火中烧:“如此明目张胆的罔顾军法,那么又有何人会把军法放在眼里?”
“起兵之处,盟主便有言在先,言必行,行必果,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怎么如今造成这般巨大的损失,却要原谅此人?”
“难不成......”
袁术冷声叱问道:“就因为他是出自汝南袁氏吗?可我袁氏世食汉禄,忠君爱国,又岂能容得下这般罔顾军法之人。”
虽然王昊知道袁术、袁绍二人素来不和,明争暗斗不断,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俩人居然内斗到了这种程度。
当然!
王昊非常清楚,袁术宁愿当众与袁绍作难,归根到底的目的,是想把袁绍撵回去,好给自己增加搜寻皇帝陛下的几率,这种泼天大功,他可不愿意让给袁绍。
不过正好,只要有人反对,王昊便有借口惩罚:“说得好!本盟主在起兵之初,便曾明言,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不问出身,令行禁止。”
“既然今日袁绍犯下大错,就必须要执行军法!”
言至于此,王昊的眸光忽然变得锐利,狞声言道:“来人呐,将袁绍拖下去,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身旁士卒欠身拱手:“诺。”
“且慢!”
正在这时,淳于琼上前一步:“末将淳于琼,愿意替主公受罚,还望盟主成全。”
王昊瞥向淳于琼:“你,凭什么?”
淳于琼如实回答:“彼时末将引兵断后,遭遇西凉骁骑围攻,我家主公是为救末将性命,这才不得已下令放箭,吓跑了西凉骁骑。”
“所以!”
淳于琼铿锵言道:“此事最终是因末将引起,与我家主公无关。”
王昊颔首点头:“若是如此,则杖责五十,你可愿受。”
淳于琼拱手抱拳:“末将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