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好了,我军后路要被西凉骁骑切断了。”
正在酣战的庞德听到亲卫的提醒,以余光瞥向两侧呼啸而来的西凉骁骑,内心没有半点波澜,只是开口提醒道:
“玄甲重骑无惧围攻,继续作战!”
“诺!”
众将士齐声应命。
庞德催动战马前冲,掌中金背大刀抡出一道寒芒,铛的一声巨响,砸在屯骑营士卒的胸甲上,札甲碎片四分五裂,暴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直将屯骑士卒当场击飞出去。
虽说庞德一击便可诛杀一个身披战甲的士卒,但与其寻常状态下,对付寻常士卒相比,杀伤力依旧比战甲弱化了许多,因此击飞效果极其不理想,只能诛杀一人,难以连带其余士卒。
不过......
这样强悍的攻击力已经堪称爆表!
毕竟,与之相比,重骑士卒之间的战斗,除了金鸣声之外,很少能够听到哀嚎声,想要诛杀对方的难度,简直如同登天。
无懈可击的防御能力,乃是玄甲重骑的杀手锏,即便有西凉骁骑切断了他们的后路,对于庞德而言,也几乎没有丝毫影响。
“杀—!”
这一声吼。
好似口中迸出春雷,舌尖震起霹雳。
庞德双手握紧金背大刀,再次催动战马冲击屯骑防线,厚重的金背大刀具有钝器的进攻效果,可以透过战甲,对屯骑士卒身体造成伤害,这可远比马槊、战矛的进攻,厉害多了。
左一刀,砸翻个屯骑士卒。
右一挥,扫飞个屯骑士卒。
纵马前冲,撕裂防线,庞德稳步向前,带着玄甲重骑一点点压制屯骑进攻,堂堂朝廷最精锐的重骑兵,在面对玄甲重骑时,依旧显得羸弱不堪。
玄甲重骑士卒纷纷以肘压槊,竭尽全力猛击屯骑士卒,虽然尖锐的槊锋难以破开对方的战甲,但强悍的冲击力,却可以将其怼脱战马。
反观玄甲重骑则不然,他们虽然同样面临屯骑营士卒的槊锋进攻,可在战马的铠甲之下,乃是马术三宝的双马镫,稳定性远超屯骑营。
在相同的冲击力之下,玄甲重骑纹丝不动,而屯骑营士卒却一个个被捅飞了战马,本就风雨飘摇的防线,正在一点点崩溃。
指挥屯骑营作战的徐荣都懵逼了,俩眼珠子瞪如铜铃,一脸的不敢置信,唇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数十下,俨然不敢相信,玄甲重骑的战斗力竟在屯骑之上。
“这......”
“这怎么可能?”
徐荣可是真正的将才,对于北军的训练,从来都是严抓,不敢有丝毫懈怠。
屯骑营在他手上,乃是无望而不利的一柄宝剑,从未有过丝毫的败绩,但今日遇着玄甲重骑,却是一下子颠覆了他对屯骑的认知。
难以置信!
明明对方才成立不足一年的时间,但这战斗力竟然要比成立多年,各个都是身经百战士卒的屯骑营,还要强悍三分。
徐荣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打败他的不是战斗经验、战斗素质、战斗方法上的差距,而是一个小小的双马镫、高桥马鞍带来的巨大变化。
稳定性才是重骑兵最核心的要素,尤其是在双方条件一模一样的情况,稳定性的重要性简直就是左右胜负手的关键。
“报—!”
正当徐荣惊诧之时,不远处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他忙不迭扭头望去。
但见......
一骑如飞,奔驰之间,卷动了滚滚烟尘。
对方策马赶来,倒也没有丝毫废话,把手一拱,直接言道:
“徐将军,丞相有令,命你务必要缠住玄甲重骑,至少两个时辰。”
徐荣自然清楚董卓的想法,对方接下来一定会以雷霆手段,强攻汜水关的步兵盟军。
他的目光掠过重骑战场,落在远处的汜水关兵营,见对方步阵严谨,防守严密,深知这将会是一场恶战,当即点点头:
“放心,徐某必定竭尽全力,不负丞相厚望。”
“诺!”
传令兵应一声诺,旋即拨马转身离开。
徐荣咬着钢牙,把手一招,铿锵下令:
“越骑营听令,左右迂回,箭矢压制。”
虽然箭矢对于玄甲重骑的压制,几乎等同于零,而且玄甲重骑的防御,甚至连面部都装备有铁制面甲,根本是无懈可击。
但是......
心理上的压制作用,多少还是有些效果。
徐荣不求能够伤到玄甲重骑,至少要给对方一点心理上的压力,缓解对手的进攻节奏。
但他不知道的是,玄甲重骑虽然成立仅仅一年有余,但箭雨袭杀的训练,却经历过不下百遍,别说只是越骑营稀松的箭矢,就算是射声营的箭矢袭杀,也照样不惧。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在空旷的原野上空激荡,接连不断,此起彼伏,与哀嚎声、嘶喊声、马鸣声完美的交汇在一起,铺成了一曲来自炼狱的颂歌。
而在另一方面,张郃、陈到引兵退守在最后一道防线处,由于防守范围的缩小,兵力铺开可以保护的面积更大。
两支兵马好似两面盾牌一般,将盟军兵马严防死守起来,至于正面的一小部分防线,则是由曹操帐下的曹仁亲自率领,严防死守。
然而......
西凉骁骑的进攻同样不是吃素的,乌泱泱的骁骑踏着满地的尸体,如同奔腾的浪潮一般,不断冲击着盟军最后的防线。
盟军阵型变得更加集中,训练有素的弓手不断捻弓搭箭,头顶的箭矢接连不断,好似中途没有停顿过,如同滂沱大雨般罩向敌军。
飞驰的西凉骁骑被接二连三地射翻在地,转而消失在奔腾的洪流中,前赴后继的西凉军不计生死地猛冲阵营,血肉之躯撞在盟军的盾戈之上,锋利的兵刃带走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停止进攻!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丞相下的是死命令,只有剿灭了龟缩起来的关东盟军,才能迎来最终的胜利。
但眼前的关东盟军,就如同一块磐石一般,牢牢地扎根于地,任凭他们怎么发起冲锋,虽然摇摇欲坠,但是仍然顽固。
“杂碎!”
将台之上,观战的董卓气得脸都绿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只是一群步卒,但却坚如磐石,难以撼动,反观西凉骁骑,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中,接连折损,隐隐有要分崩离析的架势。
“丞相,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让步兵营、射声营上吧,不能把西凉骁骑全都打光啊!”
中郎将段煨眼瞅着局势越来越差,也顾不得许多,欠身拱手,铿锵劝谏。
“好!”
董卓同样心疼西凉骁骑,当即把手一招:“速速传令张济、樊稠,让他们退出来,严防后方,那王昊不可能一直呆在雒阳,早晚会回来。”
段煨铿锵应命:“诺,丞相应命。”
下一个瞬间,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正在鏖战的西凉骁骑,逐渐退出了战斗,朝着大军后方迂回待命。
而北军五营中的步兵营接连上阵,他们稳步向前推进,双弧盾护住要害,低沉的嘶吼声整齐且铿锵有力,好似一头荒古野兽,低吼着准备狩猎。
射声营紧随其后,冒着腰身,手持强弓硬弩,箭矢搭在弦上,随时准备捻弓搭箭,与盟军展开一场势均力敌的箭矢对抗。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盟军中的弓手有复合弓,超长的有效射程可以打出完美的先手效果,否则凭他们的箭术,怎么可能势均力敌,而应该是绝对碾压才对。
“换北军五营了。”
曹操望着眼前一幕,内心稍稍松了口气,不管怎样,步兵与步兵较量,盟军还有主动进攻的些许可能,但与骑兵交手,便只能疲于防守。
“这或许证明,盟主快回来了。”
一旁的程昱望着迂回撤退至后方的西凉骁骑,大胆猜测道。
“但愿如此!”
曹操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句,他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王昊身上。
因为他非常清楚,王昊若是从雒阳回来,那么李儒当真可能把皇帝陛下迁往长安,若是如此,那么盟军讨董便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一心一意专注于战场,拿起绣着弓箭的火焰令旗,在风中舞动,盟军阵中响起阵阵威武之声,以及气势磅礴的战鼓之声。
随后,如蝗的羽箭伴着呼啸的风声射入步兵、射声的军阵中,羽箭从盟军的复合弓中射出,越过前排的步兵列阵,射穿了一个个射声士卒披挂的盔甲,带起阵阵惨呼。
一百五十步的射程优势尽显,压制与杀伤效果直接拉满!
但是......
步兵营、射声营却没有减弱进攻的节奏,反而爆发出一阵震天彻地的喊杀声,前排步兵更是脚步飞快,企图以最快的速度,缩短这一百五十步的死亡距离。
单凭这份气度,便令曹操为之惊叹:“好一个北军五营,果然厉害。”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绣着弓箭的火焰令旗,再次挥舞起来。
这一次不单单是王昊帐下的复合弓弓手,甚至盟军中的其余弓弩手,同样加入了战斗。
铺天盖地的箭矢以此前浓密了至少三倍,好似一片乌云,遮蔽了天日。
加快进攻脚步的步兵营顿时被这一股死亡巨浪吓懵,甚至有不少步兵忘记举起手中双弧盾,便被当场射成了刺猬,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后,躺倒在血泊之中。
所幸步兵营士卒尽皆身穿重甲,箭矢打在身上,只能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撞击声,只有一小部分士卒命运悲惨,被射中要害,当场一命呜呼。
但对于盟军而言,杀伤效果是其次的,压制步兵营的进攻节奏,才是最最重要的,单从目前步兵营几乎停滞的现状上看,效果简直堪称爆表。
不过......
步兵营也不是吃素的,短暂的压制过后,竟再次爆发出一阵浓烈的嘶吼声,继续踏着满地的尸体与鲜血,朝着盟军迅猛冲杀而来。
然而,迎接步兵营、射声营的,依旧是密集如雨的箭矢袭杀,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
在这种近乎于疯狂的箭矢袭杀中,一个又一个步兵、射声营士卒倒在血泊之中,宛如路旁被人随意践踏的野草一般。
转瞬之间,两股洪流便撞在一起,在山呼海啸的喊杀声中,两军短兵相接,丛枪乱刀,往来呼啸,军卒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一阵阵迸发出来。
锋利的环首刀和戟戈,收割着战场上廉价的人命,惨烈的肉搏战拉开序幕!
“快!擂鼓,助威!”
曹操大声的嘶喊。
咚!咚!咚!
号角急鸣,战鼓通通。
两方大阵被冲得阵势大乱,各级将校大吼着向前,维持着几近崩溃的阵型,有勇士上前连斩数人,而后又被乱枪刺翻在地。
要知道,那可是汉帝国中步兵的天花板,面对王昊帐下的步卒时,竟然也只是平分秋色而已,根本没有讨得半点便宜,甚至在密集的箭雨加持下,对方竟然隐隐处在下风。
曹操只知道王昊的兵马厉害,但却不敢相信,竟然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当年所向披靡的步兵营,终于落到了这般田地。
目光所及处,双方军阵纠缠在一起,刀枪剑戟金戈相击,重击之下甚至迸出火花,每分每秒都有无数儿郎在沙场中殒命,两军士卒在血潭里疯狂挥舞兵刃,在战场上搏杀争命!
“盟主有如此精锐的兵马,何愁讨董不成?”
呼—!
曹操暗松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盟主虽有精兵,但却比不过众诸侯的勾心斗角。”
一旁的程昱捏着颌下一缕美须髯,摇头叹息道:“若是众诸侯皆能如曹将军、鲍国相这般,肝胆为国,那么即便是乌合之众,照样可败董卓。”
曹操自然清楚众诸侯内部的分歧与隐忧,他长舒了口气,轻声道:“承蒙先生瞧得起我曹操,曹某先行谢过了。”
“曹将军客气了。”
程昱大手一挥,赶忙补充言道:“能瞧得起将军者,非是我程昱,而是我家主公,他从一开始便认定了将军,乃是真正讨董之人,而非借此牟利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