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能行吗？总感觉有些不太合适。”
“都已经失败那么多次了，不差这一回。”
“挨，如果再仿造不出三弓床弩，我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别着急，等试验结果便是，这次我感觉应该可以。”
“嗯，我也有同感。”
“......”
十余个仿造兵器的匠人，围聚在演武场上，他们必须要见证三弓床弩的试验，才能对症下药，对其进行改进。
这次可是将木材更换成了铁器，对于他们这支小团队而言，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可谓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因此，不少匠人对于此次三弓床弩的试验，颇有信心，某些人甚至已经在预感，这次的试验一定可以成功。
即便是荆州大都督蔡瑁，也对此次试验，充满了信心，毕竟他是根据黄承彦的建议改进，真正的墨家学派传人：
“姐夫，你对这次三弓床弩的试射，有几成把握？”
“没有把握。”
黄承彦摇了摇头，回答的极其干脆：“我之所以建议更换铁件，是因为木材零件能想的办法，早已穷尽，即便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至于更换铁件以后，能否试射成功，我心里没有任何预期，成功自然最好，若是失败，也能比较木材零件时的效果，确定以后钻研的方向。”
言至于此，黄承彦转而言道：“从某种意义而言，咱们今日能使用铁件试射，不论结果如何，已经称得上是成功。”
“有道理。”
蔡瑁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感觉黄承彦说的是全都是废话，但在黄承彦面前，他也只能装模做样的附和，绝对不敢造次。
其实，黄承彦明白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但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总不至于拂了他的面子，只要对方不纠缠，他也懒得再废话。
“三弓床弩安装完毕。”
“装填箭矢。”
“箭矢装填完毕，随时可以试射。”
“放箭！”
曹仁深吸口气，咬了咬牙，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最终还是铿锵下令。
砰—！
一声巨响惊四方。
但见，标枪似的弩箭从弓弦上呼啸而出，千步外的一面土墙，应声而倒，轰的一声，激起漫天烟尘，向外扩散。
但众人的目光丝毫不关注土墙的状况，而是齐刷刷聚焦在三弓床弩的弩身上，某些人更是不停地暗自祈祷，生怕出现更不利的局面。
然而......
三弓床弩只是剧烈的震颤片刻后，随即安稳如初地坐在原地，乌泱泱的匠人立刻蜂拥上前，望向下方的铁制圆盘。
“没有裂缝，真的没有裂缝！”
“竟然真的没有裂缝，哈哈，咱们成功了！”
“成功了！三弓床弩终于仿造成功了，哈哈哈！”
“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
曹仁激动地飞扑上前，瞪眼盯着弩身与底座间的连接部位，印象中那条肉眼可见的裂缝，果然没有出现，而且整个底座极其稳定，超出预期。
“成功了！”
“竟然真的成功了！”
曹仁兴奋地直接跳了起来，一个熊抱便将身旁的匠人抱了起来，在空中接连晃了三、四圈，愣是把对方晃的头晕，方才放下，转而飞奔向一旁的廊道：
“黄大家，您真是神了，真的太神了！”
“我们花费了数月时间都没解决的问题，您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解决了。”
“您是我曹仁的大恩人呐！”
言至于此，曹仁单膝跪地，欠身拱手，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狠狠地夸赞了黄承彦一番：“您若是不嫌弃曹某是个粗人，今天夜里，我摆酒设宴，感谢黄大家。”
“子孝。”
不等黄承彦开口，便被蔡瑁直接打断：“你这是何意？即便要摆酒设宴，也应该我来摆酒，还轮不到你，今天夜里，所有人都不能走，咱们敞开了喝，一醉方休。”
“姐夫。”
蔡瑁扭头望向黄承彦，兴奋道：“你可得给我这个面子啊。”
黄承彦脸上没有丝毫的悦色，他只是捏着胡须：“是否成功，不是看有没有裂缝，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且容我亲自过去瞧瞧。”
“好！”
蔡瑁大手一挥：“咱们走。”
曹仁也点了点头：“没错，的确得您亲自瞧瞧。”
旋即。
曹仁头前带路，蔡瑁、黄承彦一路尾随，来到三弓床弩的面前。
“黄大家您瞧，真的没有裂缝，一条都没有。”
“嗯，的确没有。”
黄承彦仔细观察了镶嵌转盘的底座，缓缓点了点头。
但随即，他的目光落在铁制的转盘上，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上面的细节：“如果我没有猜错，转盘与底座应该是满嵌才对。”
“但是现在，你瞧转盘与底座之间，明显有个细小的缝隙，一次试射或许可以成功，但若是两次、三次，甚至是四、五次。”
“转盘一定会因为承受了巨大的破坏力，因此变形，难以满嵌，最终的下场会比木盘时更惨，只能回炉融化重炼。”
“不过......”
话锋一转，黄承彦终究还是言道：“三弓床弩在一次战役中，能够射击的次数有限，能够做到如此这般，已经算是成功。”
“如果想要精益求精，必须要革新冶铁工艺！”
“而且！”
言至于此，黄承彦强调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幽州已经革新了冶铁工艺，对方的三弓床弩势必采用了这种工艺冶炼的铁件。”
蔡瑁惊诧不已：“姐夫，您是如何断定的，不知可有依据否？”
黄承彦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依据便是那柄复合弓，它的弓身便是铁件，而且不论是强度，亦或者是韧性，绝非我荆襄冶铁工艺可比。”
“尔等想要仿造出复合弓，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革新冶铁工艺，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仿造出复合弓，这便是我的结论。”
曹仁激动的心情瞬间摔回了谷底：“黄大家，不知您对冶铁工艺......”
不等曹仁把话说完，黄承彦便摇了摇头：“我们黄家不擅长冶铁，但我可以举荐旁人，他们若是愿意出手相助，或许可以革新冶铁工艺。”
“哦？”
曹仁大喜，急问：“不知黄大家举荐何人？”
黄承彦捏着胡须，回道：“南阳孔氏，本就是西汉冶铁大族，如今南阳一多半的冶铁作坊，全都是孔家人操持着。”
“你们的复合弓只有交给他们来仿造，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否则凭尔等胡乱尝试，不知要多少年，才能仿造完成。”
“若是尔等能仿造出复合弓，那么三弓床弩调整方向的核心零件转盘，也必定是手到擒来，而这一点，我黄家爱莫能助。”
蔡瑁赶忙附和道：“对对对，南阳孔家便是靠冶铁发家的，如今在南阳也算是颇有家资，如果你们能得南阳孔家的相助，仿造复合弓，必不在话下。”
“南阳孔家？”
曹仁似乎得到了通关秘籍，面上绽出一抹淡笑，欠身拱手道：“多谢大都督、黄大家指点，曹某这便将此消息告知主公。”
可实际上......
曹仁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恁娘的，终于可以回去带兵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估摸着即便回去以后，只怕连刀也不会拿了。
*****
豫州，汝南。
州牧府。
书房。
王昊置笔一旁，望着自己画出来的图纸，满意地点点头，长舒口气：“莹儿，你过来看，这便是火铳的基本构造。”
刘莹凑上前来，眨了眨桃花般的美眸，顿时被图纸上的图案吸引：“夫君，这便是你口中的火铳吗？感觉好像没那么神乎奇迹。”
“莹儿，你可别小瞧了它。”
王昊立刻把图纸推到刘莹面前：“这玩意儿虽然看着不起眼，但里面装上火药，再装上子弹，靠着火药的推力，将子弹快速射出，射程必定比复合弓强上数倍。”
“夫君的意思是......”
见识过火药威力的刘莹，自然明白王昊的意思，她眸中绽出一抹亮光：“将复合弓升级成全新兵器火铳？”
“没错。”
王昊肯定地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道：“这两年横扫中原，复合弓、三弓床弩，甚至是海军，全部已经暴露了。”
“不论是刘表也好，亦或者是刘繇也罢，他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因此势必会千方百计地派人打探情报，甚至是仿造兵器。”
“如今中原虽然大定，但因为速度太快，内部仍有诸多不稳定的因素，因此朝廷只能选择休养生息，夯实基础。”
“如此，便给了对手以喘息之机，或许要不了多久，荆州、扬州，甚至是益州，也都会仿造出复合弓、三弓床弩，甚至作战效果比之我军会更强。”
刘莹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毕竟，复合弓可是她在王昊的指点下造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连她都能造出来的兵器，别人没有理由造不出来。
何况这种东西原本便不难，幽州的冶铁坊到处都是，随便挖一些匠人，便能将高炉、风箱等复制出来，冶铁工艺自然能跟得上。
“夫君言之有理。”
“不过......”
刘莹率先肯定了王昊的担忧，但随即话锋一转，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如果朝廷重建，咱们以朝廷的名义，招降刘表、刘繇，不就可以了吗，为何还要作战？”
“他们毕竟都是汉室宗亲，乃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商量的呢？难不成，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行？”
果然！
头发长，见识短。
王昊只能呵呵了，尴尬地摇了摇头：“妇人之见。”
刘莹峨眉浅蹙：“夫君，你这是何意？”
王昊摇摇头：“莹儿，你以为刘表、刘繇能够自己做主吗？他们早已经成为江东、荆襄士族掌中的玩物，根本做不了主。”
“况且，即便他们想要回归朝廷，咱们也绝对不能轻易接受，否则要不了多久，仍要发生暴乱，甚至又有黄巾起义。”
“啊？”
刘莹惊诧不已：“这是为何？”
王昊解释道：“汉室经过四百年的发展，整个社会的板结现象非常严重，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他们在不断吸食朝廷的血。”
“你关心政策，或许不懂，朝廷的一些政令，落实下来非常困难，因为它会触动某些士人的根本利益，而对他们有利的政令，却能轻易执行。”
“如果想要中兴汉室，让它再延续两百年，甚至四百年，就需要打破原有的层级，在腐朽的士族阶级尸体上，重新进行利益分配。”
“......”
王昊将其中道理说给刘莹听，本就聪慧的刘莹，不住点头：“所以夫君，这便是你横扫中原各大士族的原因？”
“没错！”
王昊肯定地点了点头：“从某种意义上说，皇家乃是最大的士族，如果其余士族的力量过大，势必会影响到皇权。”
“只有学会时常割一波韭菜的骚操作，才能稳定皇权，令社会正常运转，如果任由其不断壮大下去，最终受伤的只有皇权。”
“比如令尊，你当真以为他真的想要任用宦官、外戚吗？不是的，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士人的力量太庞大了，必须要制衡，才能发展。”
“阉宦也好，外戚也罢，它们只能依附在皇权上，才能行使自己的权力，但士权却是与皇权是对立的，此消彼长的关系。”
“所以莹儿......”
王昊淡然一笑：“你是想建立一个长治久安的朝廷，还是想继续让大汉苟延残喘？”
刘莹终于明白了王昊的意思：“那自然是要长治久安，最好可以传承千世、万世。”
王昊耸了耸肩：“千世、万世，难以保证，但两三百年，应该不成问题。”
刘莹越看王昊，越是喜欢：“夫君，父皇在天若是有灵，必会感到欣慰。”
王昊没有接话，而是将图纸推送到刘莹面前：“所以莹儿，大炮、火铳的制造，便全权交给你了，切记一定要保密，这关系到汉室天下的未来。”
刘莹毫不犹豫地接到手中：“放心吧夫君，妾身一定全力以赴，不负夫君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