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正在鏖战的丁尧偷眼观瞧,赫然发现,城外的江东士卒正在队伍的后方列阵,隐隐有要将广陵城围起来的迹象。
不过......
以江东水军目前的兵力,如果真要将广陵城池围起来,需要的兵力实在太多,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布阵。
但比起这一点,更让丁尧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刺激了刘繇,会让他在这个时间节点,干这么一件浪费兵力的事情。
噗!噗!
丁尧抬手间,砍死两个冲上前来的江东士卒,回头瞥向刘晔,大声喊道:“子扬快瞧,江东贼子到底意欲何为?”
时至今日,他已经感受到了刘晔的聪明才智,因此旦有变化,总是会开口询问他的意见,以便自己做出正确的决断。
手持长剑的刘晔劈死个江东水军的瞬间,顺势抬眸瞥向城外,见正由江东水军缓缓布阵,以防外围进攻,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郡守!”
“一定是援兵来了!”
“广陵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虽然刘晔早有预料,王昊肯定不会不管淮南,但当他看到江东水军的防御动作时,内心依旧不由地为之感动。
毕竟,这是大战开启的第三天而已,仅仅只是第三天,王昊的援兵便赶到了广陵,足以证明王昊从一开始,就在盯着广陵的战局,从未放弃过。
这一切,彷佛广陵城中流多少血,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是被人牵挂的,被人惦记的,没有白白流血牺牲。
“果真?”
丁尧闻听此言,脸上浮出一抹久违的欣慰。
他向前猛冲一步,掌中寰首刀大力猛挥,将近前的江东士卒斩杀两人,逼退三人。
趁此机会,他抬眸望向城外,虽然暂时没有看到一个援兵,但似乎在那视野的尽头处,旷野与天空交汇之处,隐隐浮现出一道浅浅的黑线。
丁尧的目光彷佛在这一刻,可以挣脱时间、空间的束缚,真正看到策马狂奔而来的朝廷援兵,他们英姿飒爽,目光如炬。
也正是在这一刻,丁尧身体内彷佛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冲着面前的江东水军兜头便是一刀暴击。
噗—!
江东士卒下意识闪躲,却已来不及,这一刀直接从其脖颈处劈落,顺着半截身子斩下,鲜红的汁液喷溅而出,足足三尺有余。
巨大的力量顿时令四周的江东水军为之震撼,他们不知道丁尧为何忽然产生了这种变化,但可以肯定一点,对方现在根本不是人,而是疯子。
“啊~~~”
嘶吼声震天彻地。
丁尧一步一杀,如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
他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弟兄们,江东水军正在防御,证明朝廷援兵已经赶来,随我一起,反击贼寇,将其撵下城去。”
“杀—!”
城头将士闻言,士气暴涨。
这一声吼,竟宛如煌煌天雷轰鸣,一瞬间爆发出的恐怖气势,竟让城头以及城外的敌军,纷纷闻之色变,胆颤心惊。
原本已经被逼至内墙的广陵守军,顷刻间爆发出恐怖的战斗力,发起的反扑彷佛掀起了一股死亡巨浪,硬生生将江东水军打退了数步。
尤其是赶来驰援的太史慈,趁此机会,接连出手,掌中镔铁枪唰唰唰,舞出漫天华彩,瞬息之间便刺死了十余个江东水军。
在其身后的预备队趁势狂杀,轻而易举便夺回来两个飞梯入口,直接断了冲上来的江东水军的后路,根本不给他们丝毫败退的机会。
锵!锵!锵!
金鸣炸响,星火迸溅。
眨眼间的功夫,城头守军便将防线押回了外墙,江东水军如同割麦般倒下一茬,一具具尸体被当作滚木丢下城池,砸死了不知多少奋勇攀登的贼将。
嗤呼!
嗤呼!
太史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城外战场,江东水军果然在列阵,提防后方可能发生的危险。
即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刘繇如此这般,一定是得到了朝廷援兵赶来的消息,否则他绝对不会在这关键时刻,削减进攻城池的人数。
“哈哈哈哈!”
太史慈仰天哈哈一声,鏖战一整天的疲倦,彷佛在这一瞬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沛精力,以及使不完的雄厚力气。
“弟兄们!”
即便是太史慈本人,也不由地兴奋起来:“朝廷援兵即将赶来,务必要坚持住,绝对不能让江东匹夫夺走广陵!”
“杀—!”
喊杀声震天响起,气势明显高出许多。
战场局势彷佛也在瞬间逆转,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江东水军,在此刻竟被广陵守军压着打,不论他们如何强攻城池,都没能登上城楼。
这一幕,直看得城外的刘繇是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明明已经是唾手可得的胜利,却偏偏在这一刻发生这么个屁事,简直是恶心人。
“杂碎!”
刘繇直接爆了粗口,咬着钢牙,狞声喝道:“给我冲上去!全都给我冲上去!务必要在贼军援兵赶来之前,夺下广陵!”
可是......
不论刘繇喊得再凶,如今的战况已经再回不到当初。
江东水军拼死鏖战整整一日,早已经损失惨重,全军士卒已有厌战情绪,如今得知援兵赶来,更是心中慌乱,又如何能够再战。
心中急切的陆康瞥了眼城池,心知不妙,赶忙揖了一揖:“主公,咱们不如鸣金收兵如何?现在再打下去,我军危矣。”
“鸣金收兵?”
刘繇恶狠狠瞪了陆康一眼,心底的怒火噌得窜到了嗓子眼里,张嘴便骂:“你可知咱们江东的弟兄为了拿下广陵,死了多少人吗?”
“现在鸣金收兵,之前的努力岂不全都浪费了?你让我如何面对那些死去的将士?亏你能开得了口,现在鸣金收兵,给敌人以喘息之机,咱们便再无拿下广陵的可能。”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刘繇丝毫不给陆康狡辩的机会,他大手一挥,厉声道:“此一战,要么拿下广陵,宣告成功,从此获得江东士族的支持。”
“要么战死,从今以后化作游魂,与死去的弟兄们共赴黄泉,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选,这便是我的决定。”
面对早已下定决心的刘繇,陆康心知再说什么,恐怕也无济于事,他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这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劝谏的。
为此,他宁愿搭上数万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陆康终究还是放弃了劝谏,他长舒了口气,揖了一揖:“既然主公已经做出决定,属下自当谨遵号令,与您同生共死。”
刘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广陵城池唾手可得,即便王昊的骑兵能够赶来,只要他不是白马义从,区区两千骑兵而已,未必能撼动得了我大军。”
单从兵力上而言,的确是这样的,但对方明显早有准备,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来,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只不过......
这样的话,陆康已经没必要再说了,因为即便说了,刘繇也不会听,反而还会嫌弃自己动摇了他的决心,这是濒死之人常见的状态。
轰隆隆—!
不知过去多久,广陵城的地面忽然开始轻微的颤抖,鲜血汇集成的溪流泛起一阵阵漪涟,甚至连地面上的尸体,也跟着轻微颤抖起来。
随后,地面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甚至连刘繇、陆康等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地动发生,他们下意识扭头望去。
但见......
视野的尽头处,一道由烟尘组成的洪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呼啸而来,烟尘之中,隐约可见一杆黄底黑字的大纛旗,迎风招展。
“该死!”
刘繇朝地上啐了一口气,两道浓眉直接拧成了麻花,心中的惊恐在此刻狂飙到了极点,额上沁出一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鬓角哗啦啦翻滚落下。
虽说刘繇表面上非常淡定,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甚至还扬言要跟王昊硬碰硬,但实际上,现在的他心里极度慌张。
别说是骁勇善战的王昊了,就算是他帐下的一个偏将臧霸,也令刘繇忍不住心悸起来,他只能硬扛着最后一道防线,强行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朝廷的援兵来了,弟兄们,随我反击!”
“把江东水军全都撵下去,诛杀殆尽!”
“杀呀—!”
“......”
身后的广陵城上,响起一阵阵山呼呐喊的声音,广陵守军的士气显著提高,甚至连空气中的金铁炸鸣声,也比前一瞬间,增大了不知多少倍。
但是现在的刘繇,根本顾不上广陵守军,他必须要确保后方的防线不会被攻破,否则没办法安心强攻城池。
近一点!
又近一点!
更近一点!
......
前来驰援的骑兵越来越近,在距离后方阵型约莫两百步左右时,他们纷纷操起复合弓,朝着天空张拉满月。
“放箭—!”
伴随着一声犀利的命令下达。
嗖!嗖!嗖!
刹那间,成百上千支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后,随即如同滂沱大雨般罩向后方大阵。
“挡—!”
樊能遥望着如蝗般袭来的箭矢,扯着嗓子下令。
蓬蓬蓬的声音接连响起,众将士立刻举起手中的双弧盾,将自己的要害保护起来,只听得笃笃笃的闷声响起,双弧盾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
樊能放眼望去,只有零星四、五个士卒因不小心倒在了地上,其余众将士尽皆严阵以待,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呼~~~
他暗暗松了口气,悠悠目光再次越过阵型,落在前方奔腾的骑兵身上。
果不其然。
他们的第二波箭矢进攻已在蓄力,一张张复合弓斜指向苍穹,森冷的箭镞反射出一道道刺目的光线,将凛冽的煞气直接罩向了江东水军。
嗖!嗖!嗖!
又是一波箭矢接踵而来,沉钝的笃笃声再次响起,樊能调配的大阵纹丝不动,给人一种难以撼动的感觉。
但是......
他们接连防御了两拨箭矢,根本没有机会反击。
等双弧盾从头顶拿下来的时候,对方的骑兵已然杀到了跟前,弓手的压制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只能靠长矛、盾牌的组合,勉强抵抗。
“刺—!”
嗤!嗤!嗤!
刹那间,锋锐的战矛接连刺出,迎着呼啸而来的战马,以硬碰硬地直接撞了上去,只听得希吁吁的马鸣声接连不断响起,不计其数的战马在冲锋中直接倒下。
蓬!蓬!蓬!
虽说盾阵可以防御战马的进攻,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攻不进来,而是从战损比上而言,杀死一个骑兵的战损,比死几个步卒,便宜多了。
此刻,战马吃痛,昂首嘶鸣,数百斤重的身体直接撞在江东水军的盾牌兵身上,当场便将其撞飞出去,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后方的长矛手立刻补刀,锋锐的战矛冲着战马、骑兵,如同狂风暴雨般猛刺,一瞬间便是雨打沙滩万点坑,战马、骑兵扑腾了两下,当场没了动静。
然而......
樊能布下的防线终归还是被骑兵突破了,后续的洪流袭来,根本不给他们丝毫弥补阵型的机会,毫无半点花哨地直接涌了进去。
尤其是主将臧霸,在距离江东步阵不足十步远时,忙不迭猛夹马腹,急勒缰绳,坐下战马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汹汹战意,昂首一声嘶鸣,随即前蹄跃起,飞入了阵中。
落地便被包围!
但臧霸却是分毫不惧,他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抬手便是一招犀利的狂风摆柳。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四周的江东水军士卒,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每个人身上至少多出三、四道口子,顷刻间便被臧霸扫飞了出去,又接连撞倒了数人。
“贼子,纳命来—!”
深谙擒贼先擒王的臧霸,立刻锁定了主将樊能,当即挺枪跃马,直朝着指挥作战的樊能,猛攻了过去。
枪锋起,寒芒闪,血芒飞!
沿途的弓手竟是拿他没有丝毫办法,接连突破,如入无人之境,还不过数个呼吸,便被臧霸接连刺死了十余个士卒,直看得樊能是眼突面红,心中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