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带着她那块帕子走远了,听不见。
靠。
陈青果抚了抚心口,那会儿真吓人,她第一次面对癫痫病患者,是癫痫吧?
亲人要在场,会无助崩溃,不知所措的吧,不管应对多少次,都没办法从容平静。
陈青果心有余悸地打给表弟:“我在操场,你来搀我。”
表弟慌慌张张地问她怎么了。
“腿软啦。”她一言难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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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帕子出现在桌洞里,上面有股子肥皂味。
和王恕衣服上一个味道。
陈青果脑补王恕给帕子打肥皂搓洗的画面,反应过来时,帕子已经被她绕在了手上,她无语地给拿下来,塞回了桌洞里。
报道过后,就是军训。
陈青果觉得王恕细胳膊细腿的,还有癫痫,会晒晕的吧。
哪知直到军训结束,王恕晕倒的现象都没出现。
陈青果不禁感叹自己看走眼,王恕虽然是严重营养不良的电线杆体型,但他也没她想的那么弱。
军训画上句号就放假,大家盯着张黑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再是正式进入高中生活。
陈青果的同桌是个大眼姑娘,和她一样不喜欢英语,一到英语课就蔫了吧唧。
尤其是每次的默写。
老师叫人上黑板,陈青果虔诚地闭眼做祷告:“万能的主啊,请保佑我。”
同桌抽抽嘴,三中新鲜出炉的校花是个逗逼。
“陈青果。”
讲台那边丢下来斩立决的牌子。
陈青果面如菜色:“死了死了。” 她的屁股慢吞吞地离开座椅,脚慢吞吞地从桌底下迈出来,等她挪到讲台上时,就剩两个坑了,她占一个,剩下一个的主人待定。
“王恕。”老师念出名字。
嚯,主人定了。
陈青果碎碎念:“站我边上,站我边上。”
老天爷听见了她的祈求。
然而王恕别说靠向她这边,就连中间位都没站,他挨着另一边的男生。
陈青果不动声色地离他近点儿:“你待会让我抄抄,咳,就当是还我人情,怎么样。”
见王恕置若罔闻,她咬咬牙:“听到没!”
横上了。
王恕一丁点反应都没给。
陈青果意识到王恕这儿是没希望了,她只能自求多福,好在十个单词写出来了九个,只有最后一个单词她写不出来,编了几个都被她擦掉了,那一块儿版面都花了,她烦躁地把手上的粉笔灰蹭在旁边,眼睛悄咪咪地往王恕面前的版面上斜飞。
那一个个字迹漂亮的单词从她眼里掠过,她聚精会神地研究最后一个。
看不清。
她不自觉地偏动脖子,想看清点儿。
在讲台下面巡视的老师发话:“陈青果,自己写自己的。”
陈青果脸一红,她决定放弃第十个单词,没全部写出来就没全部写出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完美主义可要不得。
自我说服完毕,陈青果心安理得地就要转身把粉笔放回讲台,耳边猝然有音节,轻得犹如一阵风拂过。
那风里含着一个单词。
陈青果愣了一下,她心怦怦跳,快速按照王恕的提示写下单词。
这下人情还了,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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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果这次默写错了两个单词,她自我感觉还是很满意的,但表弟不。
他苦大仇深地坐在她同桌的位子上,看她把默错的单词一个罚抄二十遍:“姐,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把r写在b后面,br,布入,这不是一家的吗,你用a把它们拆开干什么。”
“我知道是一家的,我也没想拆散它们这对有情人,”陈青果的手肘压着英语本,圆珠笔在本子上刷刷地写着,“那我不是一到黑板上默就紧张嘛,人一紧张,脑子就白了,会的都能忘光。”
表弟从头到尾检查她抄的单词有无出错:“有什么好紧张的。”
“你之所以紧张,是你掌握的还不够牢固。”他说,“这一课的单词很简单,正常人都能默全对,你到底是怎么……”
表弟在呱呱呱,陈青果自己写自己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姐,你高二去理科班吧,你理科比较稳定,但你学理,英语也还是要学的,这丢不掉,英语其实很好提升成绩,只要你肯背单词……”
陈青果突然停笔凑近:“我的弟,你长胡子了。”
表弟第一时间捂住证据,然后就淡定地放下手:“这是青春期第二性征发育的正常现象。”
陈青果说:“王恕就没长。”
表弟不解:“班里这么多男生,你怎么提他,你跟他又不熟。”
陈青果继续写单词:“个子高,长得帅,皮肤白,眼睛大,鼻梁高挺,手细长好看,又是高一的年级第一,我提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表弟觉得她对王恕的评价过高,不够客观:“他眼睛大是你想象的吧,刘海那么长,还成天垂着眼,谁能看出来他眼睛大不大,而且,他不是校草。”
陈青果顿了下,写错了个字母,划掉,在旁边补上正确的,是啊,校草的位置是别人在坐,王恕其实长得很好,只是跟开朗健谈完全相反,他沉闷,阴暗,孤僻,身上总拢着灰蒙蒙的气息,会让人忽略掉他出色的长相。
同性会因为各种原因排斥孤立他,异性吧,有部分觉得他阴阴的,是个帅哥也没法喜欢,有部分则是怕跟他接触被人看到会遭到嘲笑,给取个和捡废品有关的外号,还有部分会在泛滥的同情心之下想对他来一番救赎,但他不领情,难以接近。
所以他的人缘好不起来,他没朋友,独来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