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王恕闭了闭眼,接过创口贴。
陈青果收拾药箱:“其实不贴,把伤口敞着比较好,但你不戴手套,手接触到的细菌多……”
王恕站起身,离开这个到处充斥着幸福的家庭,到门外继续整理纸箱。
陈青果看他的后脑勺,冷不丁地问:“王恕,我给你写的字条,你放哪了?”
“扔了。”
王恕这样说。
载着大量纸箱回到家,他烧水洗澡。
书桌上躺着一张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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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果妈妈张罗几个亲戚家旧衣物这事儿,表弟是从他妈那儿得知的,他打探了一些细节,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人——王恕。
表弟坐在陈青果的同桌位子上,眉头打结,满面深沉地提起他已经是个知情者了,瞒是瞒不过他的,他心里想的是,王恕去了表姐家,会自卑的吧。
两人的家庭情况差很大。
王恕不去也能从很多方面得出这个结论,他表姐一看就是在有爱的家庭长大的,条件也好,和王恕的既愁吃又愁穿不是一个世界。
陈青果没理会表弟,她在摆弄笔袋,里面除了文具,还有一些纸票子和几个钢镚。
王恕给的。
两次拿走的废品钱。
算得这么清楚。
陈青果都不知道王恕那会儿给她钱时,她是什么表情。
反正他们没说过一句话。
“扣扣”
表弟屈指敲几下陈青果的课桌,吸引她的注意:“姐,不说这世上有多少受苦受难的人,就说我们余塘镇上都有不少,王恕怎么就上了被你特殊照顾的名单?”
陈青果没精打采:“王恕帮过我。”
表弟一愣:“什么时候。”
“这你别问了,反正他帮了我是事实。”
表弟习惯了她的敷衍,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没搜找出撒谎的蛛丝马迹,看样子这是真事。
怎么他全然不知?
“根据我的情报,在你之前,还有别人让王恕去自己家里拿废品,初中时期的事,他当时带了称过去,按照市场价称重付钱,门都不进,收了废品就走。”
表弟提出不合理的点:“那他怎么进你家了?”
陈青果没说是她把人拉进门的:“我好看。”
表弟立刻反驳:“不可能,我的对手不可能这么肤浅。”
陈青果不咸不淡:“那就是我的人格魅力散发的光芒亮瞎了他的眼。”
表弟无语。
“他给钱没有?”表弟镜片后的一双眼犀利地眯了眯,“如果他没给,就是把自己当自己人,还是把你当自己人……”
陈青果塞了个沙糖桔到他嘴里,他唔唔个不停。
“我书房那一书架的书,是时候清理清理了,尤其是从小到大的课本。”陈青果拎着笔袋拉链,让笔袋在课桌上转圈。
表弟抠出沙糖桔:“你不是说家里有地方放,就放着吗。“
“此一时彼一时。”陈青果嫌弃地看了眼沙糖桔上的口水,让他拿远点,“我把主科留着,副科都卖了。”
陈青果的同桌过来了,表弟边站起来,边压低声音:“卖给王恕?”
“又要叫他上门去取?”
“姐,王恕不都去过你家了吗,他去的时候,你怎么不顺便卖掉。”
“你不会是为了制造让他再来你家的机会吧?”
陈青果慈爱地看他:“弟啊,我记得你初中的书也没卖,还有你爸那些杂志,你回去整理整理,打包好了,等我过去取,嗯?”
表弟咽了口唾沫:“姐,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陌生。”
陈青果掏出小镜子照照:“女大十八变。”
表弟说:“你还没十八呢。”
陈青果不给他眼神:“四舍五入懂不懂。”
表弟不懂,他决定会会另一个当事人。
也别挑日子了,今天就行动。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表弟在厕所堵王恕: “我姐很漂亮吧。”
“看我说的,不漂亮能是校花?”
表弟言语间满是对自我业绩的得意:“追她的人多了去了,都是我在前线拦下来的。”
王恕洗着手,他今天没穿棉衣,穿的校服。
三中就一套校服,运动型的,长袖长裤,蓝白色。
夏天热,冬天冷。
王恕校服里面是件毛衣,没别的了,或许是怕被水打湿,他洗手时,校服跟毛衣袖子都卷上去一截,十根手指裹着层水光。
表弟无声地啧了一声,陈青果不会是让这双手给迷惑了吧?
是,他承认,这是双具备观赏性的手。
弹钢琴的手,用来捡垃圾。
“听说你在我姐家收了几次废品,特地给你留的。”
表弟说:“她还是这么喜欢帮助同学。”
“初中那时候,我们班有个人是从农村过来的,住校生,生活费很少,经常饿肚子,她知道了以后,没少给那同学带吃的。”
王恕一言不发地关掉水龙头,走出了厕所。
表弟对着镜子摸下巴:“我刚才那样,那几句话,怎么像是恶毒男配?”
那角色往往是什么结局?
惨死。
“这不可能是我,绝不可能是我。”表弟把头摇成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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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做起了侦察兵,主要监察对象是王恕,防他跟防偷家的贼似的。
王恕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期末前一周,学校里的紧张复习氛围被一个消息打破。
那就是校霸张成的摔车事件后续,
学校各年级开班会,各班班主任就跟约好了一样,进教室以后什么话也不说,就在讲台上站立,眼睛扫视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