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颔首,年轻人快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那王恕的三轮什么情况?”
警员“啊”一声,显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关心这个。
“我离开学校前路过看了下,剎车是好的。”
“不是出问题了吗?”
“前段时间的事了,找人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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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成的摔车事件彻底收尾,期末考完就是寒假,预示着高一生活只剩一半。
陈青果寒假期间有意无意地时常出门溜达,一次都没遇到王恕。
余塘镇突然给她一种大城市四通八达的感觉。
初中朋友约陈青果出来玩,她犯懒拒绝了,就在家瘫着,床上瘫完,去沙发上瘫,沙发上瘫腻了,回到床上,天天的在这两个地方打转。
爸妈也不干涉她,随她去。
只是在她连续几天半夜爬起来,悉悉索索地泡方便面的时候,说她一两句。
少吃点,小心烫。
她是被溺爱着长大的,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年后开学,陈青果回到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怀抱,她站在天真灿烂的人群里,看王恕依旧形单影只。
他们的交集好像只围绕着卖废品和收废品,两人各站在一端,分界线怎么都没办法模糊。
直到高二分班。
3班是文科班,学理的都分出去了。陈青果学理,表弟也学理,两人没分到一个班。
有几个同学和陈青果一个班,继续当同班同学,其中就有王恕。
座位是班主任按照成绩排名念名字,念一个,进去一个。
排得越靠前,选择的范围就越广。
王恕是第一个。
他照旧选在第四组的最后一排,靠窗。
陈青果在走廊等着叫名字,她的名次中等偏上,到她的时候,班里坐了一部分人。
王恕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一直都没人选。
这时候,班里所有靠窗的位置都没了,陈青果的目标是,中间那组的第三排靠近过道位置,她从后面往前走。
路过王恕那边时,余光捕捉到王恕趴在桌上,一只耳朵和一只手露在外面。
耳朵上垂搭着几根乌黑发丝。
手的食指有一道浅浅的口子,是去年来她家拿纸箱划伤的。
那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
像是过去了很久,又像是昨晚发生的事。
陈青果心里哪个地方被轻轻拨动,促使她无意识地停下向前走的脚步。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了王恕旁边。
高二刚开学,他们成了同桌。
9
表弟知道陈青果的同桌是王恕,反应大到差点掀翻了饭盒。
“你能不能吃,不能吃就圆润地滚蛋。”陈青果扶稳课桌,“影响我胃口。”
表弟把眼镜上的饭粒抹下来:“我影响你胃口了,换成你的同桌是不是就不影响了?”
陈青果抓着筷子就要打他。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是吧。”表弟端着饭盒窜开,他沧桑地长叹,“我是管不了了。”
陈青果把他叫住:“别到王恕面前比比赖赖。”
“我就去。”表弟一身反骨。
陈青果丢了筷子追上去抽他,把他抽得嗷嗷叫,饭菜在饭盒里炒了几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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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做了一天同桌,陈青果就能写上万字做后感,几乎是每分钟都有灵感,思如泉涌。
陈青果这头感慨万千,王恕则是每节课都在睡觉。
他睡不够,眼睛总是红的,换其他人,会被笑晚上拿网兜捞鱼去了,或者上哪儿偷鸡摸狗去了。
这现象放在他身上,那就是半夜在镇上到处捡废品。
陈青果不认为王恕需要夜里捡废品,她感觉他休息不好是有其他原因,只是她不知道,还不知道。
他们后面没人,是个空地儿,墙角放的扫帚簸箕。
王恕进出都不用陈青果挪椅子腾位置,这就导致本该有的日常对话没法出现,两人说话的次数很少很少,基本都是她找话题。
就像这次。
“我想去里面坐。”陈青果一脸的诚恳,“可以换吗?”
王恕难得没睡觉,他一手支头,一手转笔:“不可以。”
陈青果一条手臂压着桌面凑近些:“我卖你多少废品了,这点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
王恕指间笔没停止旋转,他就这么偏头看来。
额发扫过眉峰,眼尾的线条呈下垂状,眼里清澈犹如含着一弯山间溪水,那么的纯净。
像……
萨摩耶。
陈青果原先只看出是小狗眼,这次连品种都看出来了,她浑然不觉自己一直盯着王恕的眼睛看。
更是伸出了手。
不知是想要摸一下,还是想干嘛。
王恕把脸侧向窗户方向。
陈青果默默地将伸到半空的手拿回来,她把脸扭到了过道这边,没人知道她脸上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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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王恕突然在下课时,跟陈青果说要换位置。
陈青果怀疑自己听错:“你不是不愿意吗?”
王恕反问:“不换?”
“换换换,”陈青果快速收拾课本,生怕他后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别临时变卦。”
王恕似乎是笑了一下,很难让人确定:“我为什么不能临时变卦?”
陈青果说:“我不都说了君子一言……”
“跟我有关系吗。”王恕语调平淡,“我又不是君子。”
陈青果哑口无言。
王恕问她:“收拾完了?”
“快了快了。”陈青果把一摞书抵着桌面敲敲,“想不通你到底怎么改变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