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少年自然是听不见的。
陈青果怅然极了。
她不知道的是,当晚,班里一女生把她写进了日记本里。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关于cqg和wx。】
【今天中午,我回教室拿外套,发现cqg挨着趴在桌上的wx,那距离太不正常了,她看他的眼神更不正常,比我知道的任何一对情侣都要黏。】
【Cqg以为wx睡着了,我也是那么以为的。】
【其实他根!本!就!没!睡!着!】
【我两只眼睛看见cqg把头歪在wx这边午睡。】
【Wx坐起来,深情(虽然我的视角看不见,但我想象力超级丰富)地凝视她好几分钟,伸手碰她眼角,做了个擦拭的动作,应该是她哭了,他给她擦泪痕,动作是那么的温柔,专注而认真。】
【呜呜呜,好羡慕。】
【希望毕业那天,能看到他们在一起。】
【希望十年后,班级群里会出现他们结婚的喜讯!】
陈青果发觉前桌总是意味深长地看她,可等她去追寻研究,前桌眼里的深意就没了。
这般的古怪一直持续到期末。
寒假刚开了个头,徐同学就不清楚是哪根筋不对,让陈青果陪他去理发店,搞了个锡纸烫垫发根。
徐子路戴回眼镜,站在镜子前评价新发型:“这一垫,我头发看着多了很多。”
陈青果嚼着泡泡糖:“本来就不少。”
徐子路沉着道:“姐,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
陈青果从善如流:“好的,那我就不安慰你了。”
徐子路期期艾艾。
陈青果看不了他这死样:“行了行了,别一脸哈巴狗样了,你就算是头上只有一根毛,也是大学霸。”
徐子路有点儿不满:“怎么就不能是大帅哥?”
陈青果上下打量他:“路路,你什么时候有的容貌焦虑?”
徐子路拧眉心:“姐,你突然叫我小名干什么。”
陈青果严肃道:“别岔开话题。”
“没容貌焦虑,我有的是人格魅力和优秀的个人能力。”徐子路看手表,“到饭点了,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陈青果吹了个大泡泡:“叫上未未?”
徐子路说:“她去T市姑姑家了。”
陈青果把瘪掉的泡泡卷进嘴里,嚼了嚼,又吹出一个:“都没给我说,你就知道了?”
“她找我问化学寒假作业题的时候,自己透露的。”
陈青果嘴一抽:“这才刚放寒假,未未就心系寒假作业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徐子路看样子是真信,“还不准她突然想学习啊。”
陈青果摇摇头,没话说。
**
馆子是下了,就是不止表姐弟,还多了个人。
是王恕。
陈青果在路上碰到的他,徐子路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积极邀请他加入饭局。
于是三人坐在馆子里吃饭,炒菜和汤都点了。
这顿饭吃得挺和谐,基本都是徐子路找王恕探讨他最近遇到的竞赛类难题。
王恕话少,却都是重点。
徐子路沉浸在困扰他的题目被解开的境地,没注意到他姐看王恕的时候,眼里都是星星。
吃饱喝足,陈青果去外面解手,途径两元店,脚步一转就走了进去,逛了一圈,买了个风车,塑料的,七色花造型,遇风就转。
出了两元店,她摸口袋,没摸着手机,落桌上了。
撞见王恕,他在她来时走过的路上搜寻什么,惯常没表情的脸上铺着焦急和不安,清晰而强烈,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活生生的,充斥着血性的少年。
从一个暗淡无光的框子里跳出来,跳到她视线里。
王恕欲要去别的地方,背后忽地响起声音。
“你是在找我啊?”
他的身影僵了僵,他缓缓地面向陈青果的方位,气息不平稳,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是刚结束奔跑,如果细看,就会看见他碎发下的额头被薄汗打湿,鬓角,后颈,背部也是湿的。
隔着寒风和碎雪,他们对视。
不等王恕回答,陈青果就再次询问。
“王恕,那晚我敲你家门给你送饼,我差点夹到手,问你是不是担心我,你不说。”陈青果看起来游刃有余,实则内心一番兵荒马乱,她怕自己多想,怕期待落空,怕答案不是想听的那个,“这次呢?”
陈青果手上的风车在风里旋转,她说:“给你个机会。”
王恕沉默着。
陈青果一步步靠近,她踮起脚,几乎和他鼻尖抵着鼻尖,用气音威胁:“说不说?”
王恕把脸偏到一边,下颚线条收紧。
像是被逼到悬崖边,也像是掉进专门为他挖出来的泥潭里,他挣扎着,挣扎得咬肌一再用力,眼睑都红起来。
三五个瞬息后,王恕将脸偏回去,微红的眼半垂,看着她说:“晚上不安全。”
他蜷着指节,抠了几下掌心皮肉,低低道:“你别乱跑。”
19
王恕一前一后两句话说出来,陈青果体会到了坐船的晕眩。
脚下的地面都在转。
如果陈青果这时来一句“我就乱跑,你凭什么管我”,或者“要你管”,那王恕就不会再说话。
然而陈青果说的是:“晚上确实不安全。”
“不过我没乱跑。”她直直地看他,目光大胆真挚,却又谨慎小心,怕惊扰到好不容易才诱出笼子的麻雀,“我就在附近转转。”
王恕掌心皮肉被自己抠得发红发疼,他面无表情:“你没带手机。”
陈青果睫毛轻抖几下。
我没带手机,又迟迟没回馆子里,所以你出来找我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