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话!”警员手中的笔敲击桌面。
张成恶劣地一笑:“不好意思,就这文化水平。”
警员强忍着不把笔砸他脸上,问完了剩下的几个问题。
老赵听说了犯罪过程的大致情况,第一反应是,怎么又跟那个叫王恕的孩子有关。
他决定了解一下这事儿。
老赵是在初七走访的小河村,高二还没开学,他骑着辆自行车进村,穿的也是便服,看不出是个办案的。
村里人都没在意。
老赵直奔王恕来的,去他家的时候,他正要出门,三轮车都已经推到了门口。
坐下来交谈是几分钟后的事,老赵直入主题,面对他而坐的少年左手上缠着一圈纱布,脸孔比纱布还白,衬得头发丝极黑。
像一出水墨画。
眼里平静如一潭死水,对他所讲的事情置身事外,无论是王成杰的死,还是张成那伙人可能出现的判定结果。
老赵暗想,这孩子的心性比同龄人要……
或许跟成长经历有关。
像他的家庭情况,成年人都不太能吃得消,日子一长,精神就容易出问题,会崩溃。
说不定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老赵莫名其妙地对着个高中生揣测了一番,他想起张成透露的信息:“张成腿残了以后就很少出门了,那天是他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去的西宁路,就碰上你了。”
王恕静静地坐着。
老赵打量一平如洗的屋子:“王同学,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宁路上?”
王恕看他一眼,似乎是对他的问题感到疑惑:“捡废品。”
老赵往椅背上靠了靠,捡废品,是要在余塘镇各个地方的跑,他点几下椅子扶手:“王成杰出事那晚,你有没有路过事发地?”
王恕说:“有。”
老赵眼神并不犀利,唠家常般的口吻:“那你听到王成杰向你求救了?”
王恕摇头:“没有。”
老赵试图从他细碎额发下窥探他的眼睛:“小河村,甚至镇上的大多人都相信王成杰的话,认为你明明听到他的呼救却视而不见,有说你冷血的,还有说你懦弱怕事的,等开学了,学校里必然也会讨论,到时你会被流言群攻,那会给你带来困扰,影响到你学习,你有什么打算?是自己解释,还是让派出所这边……”
“没必要,我不在乎。”王恕眼眸微垂,“况且他已经死了不是吗。”
言下之意是,另一方没办法和他当面对质,他的解释对别人而言,不过是心虚狡辩。
老赵沉吟了会:“据我所知,你跟王成杰小时候关系很好,总一起玩,他也常来你家,两家走得也近,只是你们后来就不来往了,具体时间段好像是你姐跟你妈妈出事那阵子,是产生什么矛盾了吗?”
王恕没什么表情:“那时候的他还可以只想着玩,我已经没玩的心思了,他自然就会去找其他玩伴,不再来找我。”
老赵点点头,确实,王成杰依然无忧无虑,玩伴王恕却已经不得不开始背负生活的担子,他们连共同话题都不会有了,友情顺理成章的淡了,没了。
看着眼前这个五官清俊的少年,老赵想起此案件里的被害人王成杰,当年他来村里调查刘秀丈夫常富有的失踪案,那孩子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凑热闹,而是在家画画,他上门走访的时候,夸小孩画画得好,将来能当大画家,还给了孩子一块巧克力。
之后再没见过面。
直到这次在派出所看见那孩子的父亲,多年前的回忆浮了出来。
小时候那么漂亮,到了雌雄难辨的程度。
老赵拢了拢不相干的思绪:“三中似乎没人知道你跟王成杰是一个村的,大概是他避嫌,你怎么想?”
王恕说:“无所谓。”
一番交流下来,老赵不禁感到好笑,笑自己,真是荒谬,来之前,他竟然有一瞬间怀疑过是这孩子有意引导,甚至主导的这一切。
怎么可能。
先不说无冤无仇,毫无动机可言,就是有冤有仇,他又怎么能操控这个局,算定局里几人的想法举动。
他才多大,一个高二生,接触到的最多的也就是课本里的知识。
高中知识。
更何况他想让事情照着他所想的发展,必须深入研究张成跟王成杰二人的性情。
他哪有那时间,照顾妈妈,学习,生活开支这三样几乎压得他直不起腰。
老赵揉几下额角,这件事就是巧合,王家小孩为当初的冲动买单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张家小孩和他雇的几人为藐视法律承担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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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村吹吹打打的响了一天,山里多了个坟包,画画极有天赋本该有所作为的王成杰躺里面了。
案子要走很久,他妈妈一病不起,爸爸边照顾老婆,边等判决下来。
村里人起初还谴责王恕的做法,用眼神,用嘴巴,有的更是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认可跟愤怒。
次次得不到王恕的回应以后,他们就觉得没意思,不往上凑了。
毕竟不是自家事。
开学后,三中议论了一段时间,被其他人和事盖了过去,青春年少时期,从来都不缺挖掘八卦的潜力和人手。
王恕的手伤到了神经,要做康复训练。
陈青果问了医生,做了笔记,严格监督王恕的训练日常。
关于王恕卷进去的风波,夏未未跟徐子路从没在陈青果面前提起,她也不主动聊这个话题,更没向王恕确认所谓的见死不救是真是假。
谣言止于智者。
五月份,徐子路去参加竞赛,夏未未站在楼顶,目送他上大巴车,眼里是深深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