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多道视线围观,一直没说话的王恕忽道:“哪只眼睛看到我见死不救?”
“他说是就是?”
王恕面无表情:“证据有吗?”
随即,他似乎是轻哧一声:“无凭无证,我是不是也可以编造个事,把村里人叫齐,说你儿子见死不救?”
王成杰爸爸脸成猪肝色:“你!”
就在这时,一个板凳朝他扔过来,是王成杰妈妈扔的,她眼神带怒和恨,那里面隐隐还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难以捕捉。
他站在原地。
门外闯进一道纤细身影,慌乱地拨开人群冲上去,挡在王恕身前。
闻讯匆匆赶来的陈青果满头大汗,双颊因为急速奔跑潮红,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紧闭双眼,两手攥成拳头,整个后背紧绷成一片。
然而,
冲她后脑勺飞的板凳没有给她带来剧痛。
有只手护在她脑后,板凳重重砸在王恕手背上。
又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那板凳腿上有颗年代久远的老旧钉子,顶端一片鲜红。
“滴答”“滴答”
王恕的手背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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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闹剧在王恕的手被严重砸伤后,终于暂停。
村长姗姗来迟,和他一同前来的几个老一辈赶走了看热闹的,劝走了王家夫妇。
王恕给刘秀打电话,跟她说,先别带他妈妈回来,在外面多待一待,等他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再电话通知她。
陪王恕去医院的路上,陈青果一直哭,她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很安静的哭法,鼻息黏湿细碎,犹如一张湿淋淋的网罩在人心上。
的士在路上行驶,王恕砸伤的手放在腿上,伤口处缠了个毛巾,血迹斑斑的,往外渗着血腥味,他偏头看车窗外,余塘镇街景没有进他的眼,他不知在想什么。
耳边的抽泣持续不止,王恕太阳穴突突跳动,神经末梢都开始发抖:“别哭了。”
陈青果还是哭。
王恕闭了闭眼,将因为疼痛而发白的脸转向她,眼尾微红。
然后,用没受伤的手极轻地,碰了下她的手,哑声说:“陈青果,你别哭了,求你了。”
22
陈青果脸上泪痕凝聚在下巴上,颤巍巍地砸落下来,她看自己的左手。
王恕刚刚碰她了?
不是她哭久了,缺氧引起的幻觉?
陈青果暂时把这件事抛在旁边,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王恕:“医院就快到了,你忍着点。”
王恕低声:“没事。”
“这还没事?”陈青果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压制不住地拔高音量冲他喊,“你流了那么多血,钉子还生了锈,你知不知道……”
王恕说:“知道什么,知道我不及时伸手,伤口就会出现在在你头上?”
陈青果顿时成了哑巴。
王恕看她那双流泪的眼,喉结滚了下:“你挡什么。”
陈青果沾着咸涩泪水的唇蠕动。
“陈青果,你挡什么。”王恕又问,“谁让你挡的,谁叫你冲到我面前的。”
他的嗓音很冷,面色更冷,还有些可怕,说出的话像是咬着牙关挤出来的:“想没想过,你在我家出事,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陈青果底气不足:“我……我当时没过脑子就……”
王恕疑似做了个深呼吸,给她纸,跟她说:“把眼泪擦掉。”
陈青果接过纸擦脸跟眼睛,视线落在他渗出血迹的毛巾上,耳边好像有声音,极其的轻,说的是,“我该躲的。”
不等陈青果确定,王恕就说:“到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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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恕缝合伤口期间,陈青果寸步不离,却又不忍心看,头扭到了一边,脸上是要哭的表情。
“帅哥,你女朋友还真是心疼你。”护士说。
陈青果屏住呼吸,她在等王恕否认他们的关系。
直到伤口缝合完毕,王恕都没开口。
陈青果喜悦的心情持续了几秒就没了,不合时宜。
王恕打破伤风做皮试,显示是阴性,一针就完了,医生给开了些药,都是陈青果去拿的,她拎着袋子走在王恕身旁,频频看他包扎过的手。
当天下午,王成杰妈妈跑去派出所发疯,要让警员把王恕抓起来。
王成杰爸爸只是出去了会,老婆就趁他不在家的功夫,脑子不清醒的干出这样的糊涂事。
别说儿子还没死,只是昏迷不醒,就算人真没了,见死不救袖手旁观也顶多是不道德,会被说被骂被嘲讽被唾弃鄙视,算不上犯法,根本不会承担法律责任,没有这义务。
王成杰妈妈听不进去道理,就在派出所撒泼。
非说王恕要让她儿子死。
好像叫人打她儿子的不是张成,而是王恕,张成完全被她抛在了一边。
不到一天,王成杰没了。
这起恶性事件的所有参与者都已经被拘留,等待他们的将是刑事处罚,而张成作为雇凶的一方,虽然他没亲自动手,但几个打手是他找的,他即是共同犯罪,主犯,也是唯一一个未成年。
张成处在满十四周岁未满十八周岁的年纪,家里又有关系,派出所顶着压力执法办事。
警员走流程地对张成进行一次详细审问,他坐在审讯室里,依旧是嚣张狂傲的,丝毫不见半分恐慌无措,不关心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父母是他的底气和犯法的资本。
“你受伤并报复都是前年的事,之后的一年多时间,你没再找王成杰,没和他接触,”警员眼里带有审视,“这次为什么又突然要对他进行二次报复?”
张成口出恶言,粗暴又不屑:“老子本来早就忘了王成杰这几把玩意儿,是碰见王恕那狗逼,才想起三中时候的人和事,闲着也是闲着,就找人把王成杰的腿打断,让他也坐上轮椅感受感受,别的以后再说,哪知道他那么废,敢背地里玩阴的算计老子,死了都是便宜他了,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