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去年一样,陈青果给王恕写了封信,字里行间满满都是祝福,她希望他好,想他好,期盼他好。
陈青果想,她跟王恕没有相隔两地,而是在一起看烟花。
真好。
陈青果深呼吸一口冷气,坐在废弃的墙头,晃着被加绒牛仔裤包裹的腿,手上拿着个烤山芋,外面有两层卫生纸,不会让她烫手。
山芋是王恕烤的,卫生纸是他裹的。
陈青果拨开山芋皮,咬了一口山芋:“好烫好烫好烫。”
王恕皱眉让她吐出来。
“骗你的。”陈青果狡黠地笑。
王恕没被她逗笑,安静地注视着她吃山芋,看烟花的侧脸,他的眼里一直都没有悲苦,颓废,消极,也没有这个年纪常见的轻狂和叛逆,什么都没。
犹如一片寂静的海。
海域无风无浪,不见阳光,不见星月。
处于世界的边缘。
如今这片海域,闯进来一颗色泽鲜艳散发着香气的果子。
滚进了海里。
沾了一身海水。
无视海域的黑暗阴冷,在海中欢腾,日复一日。
这颗果子此时此刻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散发着青草和生命的气息,身上拢着一层耀眼的光芒。
仿佛能驱赶一切阴影霉菌,带来无限希望。
王恕感受着心跳在胸腔冲撞的力度和频率,他轻声:“陈青果。”
“啊?”
正在欣赏烟花的陈青果转过头,少年好看的眉眼在她瞳孔里放大。
王恕只手撑着冰冷破坏的墙头,身体生涩地倾向她,闭上眼,微凉的唇,碰上她冻红的耳朵。
28
陈青果瞪大了眼睛。
头顶烟花砰然绽放声从她世界褪去,她连基本的感官都消失了,没有了。
而她那只被王恕嘴唇碰过的耳朵,整个通红。
王恕亲她了。
不是嘴巴,是耳朵。
王恕亲她了。
耳朵跟嘴巴有什么区别,没有,都是亲。
王恕一声招呼不打就亲她,是不是冻糊涂了,根本就不清醒?
不管,反正他亲了,这是事实。
亲了就得负责,别想耍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耳朵是香的,出门前洗澡擦了面霜,顺便把耳朵和脖子都给抹了。
那王恕嘴上不就沾到了她的面霜。
觉得她亲起来是香的,连耳朵都是香的。
陈青果脑子里的内容多得快要爆炸,那个一触即收的亲吻像通过她耳朵,落在她心尖,她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
如果她是台主机,那她现在正在冒烟。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有声音说:“烟花放完了。“
“烟花放完了。“陈青果机械地重复。
王恕从墙头跳下来,对她说:“回去吧。”
陈青果像傻子:“回哪儿?”
王恕看她。
寒风在吹,陈青果全身酥麻,眼睛一会儿看手上的山芋,一会儿看墙下的人:“王恕,男生是不能随便亲女生的,哪怕是这儿。”
她撩着长发侧头,把被亲过的耳朵转向他。
王恕的面色有些模糊不清:“嗯。”
陈青果借着墙头的高度,目光自上而下,严肃而认真道:“那你不是随便亲的?”
王恕还是那个音节:“嗯。”
陈青果还想问,王恕已经抓住她一条腿,把她向下一拉,她本能地闭上眼睛,落入一个虽不够宽厚却很有安全感的怀抱。
再被稳稳地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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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还没过半,刘秀边剥花生边陪李桂芳,见到两个小孩回来,忙叫他们看晚会,还和他们讲之前都有哪些个节目,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什么好听,什么难听。
陈青果全程跑神,恍恍惚惚的,满心都是王恕亲了她耳朵这几个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剩下的山芋吃进肚子里的。
王恕让她去桌边,给她一杯水:“喝吧。”
陈青果的视线无意识地放在他唇上:“我不用。”
王恕道:“喝了能暖和。”
陈青果一言难尽,她现在需要的是降温。
刘秀突然走近:“果果,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陈青果脸上飘过不自然,说话都磕巴:“没啊,没发烧。”
刘秀不放心地摸她脸,探她额头:“要不还是让小恕给你拿个温度计量量。”
陈青果偷瞄不远处的王恕,临时起了坏心思:“行啊。”
刘秀喊来王恕,跟他说了情况,他看向陈青果。
陈青果一脸无辜的表情。
王恕竟然真的去拿来温度计,陈青果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情况!”
说什么都没用,那根温度计还是插进了她的胳肢窝。
到时间了,她把温度计拿出来,孩子气地重重放在他掌心。
刘秀关心地问:“怎么样,多少度?”
王恕甩甩温度计,说没事。
“没事怎么那么红,还那么烫。”刘秀碎碎叨叨,“你们别出去玩了,就在家里看完会把。”
“对了,果果,你爸几点来接你?”
“早着呢。”陈青果的眼睛追着王恕,手在耳朵上摸了又摸,他留下的触感和温度,她都没及时捕获。
一点准备都没有。
陈青果既开心又遗憾,也不知道下次再有类似的亲密行为是什么时候。
看烟花那会儿,王恕心里究竟想的什么,为什么毫无征兆地亲了上来……
是感觉到她的陪伴带来的幸福了吗?
陈青果被刘秀塞了一把剥好了的花生,她一颗颗地往嘴里丢,嘎嘣嘎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