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半天,魂不附体的陈青果才有所察觉,她接起夏未未的电话。
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陈青果在王恕家里家外走了走,和他说了声,便进了他的房间。
呼送完新年祝福,问过年夜饭吃的什么之后,陈青果问道:“未未,你给徐子路发祝福了没有?”
夏未未那边挺静:“没发。”
陈青果诧异:“往年不都发吗,怎么今年不发,是在试探他没收到你短信的反应?”
夏未未说:“我只享受暗恋的过程和感受,我管他什么反应。”
“哦对,你只想单相思,不想双向奔赴。”陈青果听到细碎响,好像是打开零食袋的声音,“吃什么呢。”
夏未未高深莫测:“寂寞。”
陈青果:“……”
夏未未笃定道:“青果,你在王恕家吧。”
陈青果坐在王恕书桌前的椅子上面:“来拜年。”
“我就知道。”夏未未笑了声,“他家给你压岁钱了吗?”
陈青果单手托腮:“给了。”
婶婶给的,红包在她身上揣着,回去就放枕头底下压到十五过后。
陈青果看看桌上的几本书籍,眼睛瞥到什么,一下就睁了睁双眼,她趴着桌面去看墙角的那把黑伞:“未未,我今晚,就是,王恕他……”
电话那头炸出一声:“你们接吻了?!!”
陈青果胡言乱语:“什么接吻,接什么吻,谁接吻了,没有的事。”
夏未未啧啧:“我看你这脑子跟嘴巴分家的状态,就算没接吻,那也一定发生了你短时间消化不了的事,我猜猜,他摸你脸了,拉你手了,抱你了,还是亲你哪了?”
陈青果很小声:“耳朵。”
“我操!”夏未未惊呼,“王恕真人不露相啊!”
陈青果捏着雨伞边沿摸:“未未,你说我跟他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夏未未难得正经:“你们的情况,我没见过差不多的,提供不了参考方向,反正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们很快就会接吻。”
陈青果觉得这个可能性比世界末日还低。
不是说他们不会接吻,只是不会很快,除非王恕被不明物体附身。
通完电话,陈青果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新年祝福,是一串没名字的号码发的。
也许是宋远,也许不是。
不重要。
陈青果把短信删除,就在这时,后面那户传出歇斯底里的咒骂,是王成杰的妈妈在骂王恕,骂他妈妈,伴随凄厉瘆人的哭叫。
大过年的……
陈青果狠狠拧了下眉心,她脸色不太好,快步去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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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去,陈青果发现她的背包侧口袋有个红包,是对折放进去的,她想到是谁放的,心口一阵悸动。
红包里的钱不多,数字十分吉利,背面用黑笔写了一行字。
——新年快乐,平安开心。
陈青果一晚上没睡,她过一会就拿出红包看看,过一会就拿出红包看看。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陈青果熬了一上午,饭一吃就去了小河村。
是个晴天。
村里阳光好的墙根下都坐了人,在那打牌,嗑瓜子闲聊。
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摊昨晚放的炮仗衣,穿着新衣裳的小孩子在找完好的炮仗,找到了就先装进口袋,过会儿叫上小伙伴一块儿,点上炮仗,捂着耳朵跑开,他们乐此不疲,童年无忧无虑。
王恕家的院子里洒了一大片阳光。
院子里的大白鹅在晒太阳,陈青果也在晒太阳。
女孩反着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搭着椅背垂下来,脑袋枕着一边胳膊,眼睛惬意地眯着,不一会儿就昏昏入睡。
王恕赶走了在墙头抓断砖碎瓦,发出不小动静的野猫。
院里一下就被安逸的静谧笼罩。
王恕进屋喂妈妈喝了小半杯水,教她数数。
李桂芳呆呆坐着。
王恕耐心地教,一遍又一遍地教,期间会及时把她流出来的口水擦掉。
“果果,快出来,还有小恕,你带上你妈!”
外面传来喊叫,刘秀满面红光地抱着个不知从哪来的摄像机跑进院子,说要给他们拍照。
摄像机是个牌子货,老款,性能还不错。
它被架在地上,陈青果,王恕,他妈妈,婶婶刘秀四人站一起,拍了几张合照。
刘秀让陈青果选出拍得最好的一张,等过些天她就去街上的打印店,把照片洗出来,买个框子放进去。
“每张都好。”陈青果为难,“婶婶,要不都洗了吧,我来洗。”
“那行。”刘秀看了看两个小孩,提议让他们拍个照。
陈青果一愣:“就我跟王恕吗?”
“就你们。”
刘秀笑呵呵地指挥。
陈青果和王恕站在门前,他们身后是敞开的院子,院门上贴着红纸黑字的春联。
地上的红色炮仗衣被风卷起来,在他们脚边打了个转,又回到地面。
先是陈青果的身体偏向王恕,再是王恕的身体偏向陈青果。
他们肩膀贴着肩膀,一起面朝镜头。
“都往这边来点。”刘秀透过镜头帮他们调整站位,“小恕,你要笑啊——”
“像果果那样笑!”
王恕的余光里,身边女孩穿白色羽绒服配蓝色牛仔裤,一头柔顺乌发编成辫子垂在白皙颈侧,她微扬下巴,整个人发着光,笑容璀璨。
在她的感染和引导下,他抿着的唇慢慢向两边牵起一个弧度,眼里也渐渐浮上笑意。
镜头里的女孩在笑,少年也在笑,正值青春年少,未来有无限可能,他们垂落的靠着彼此的那只手,虚虚地擦过对方的手背和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