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陈青果脸红红的。
“小恕他妈妈就被卡过,把他给吓着了。”刘秀提起往事,心有余悸地叹口气。
陈青果“啊”了声,先是偷瞄安静吃饭的王恕,再是看了看早就被喂了饭,躺在躺椅里睡觉的中年女人。
“总之要注意。”刘秀给她夹了个鸡腿,另一个鸡腿给了王恕。
一顿饭下来,刘秀没怎么吃,陈青果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说是给王恕妈妈喂饭那会儿,自己也跟着吃了一碗,饱了。
刘秀唠叨着:“果果,小恕,你们把心态放平,不要想太多,尽力了就行。”
陈青果笑弯了眼睛:“心态好着呢,我紧不紧张都差不多,王恕是不用紧张。”
刘秀端起杯子:“那婶婶祝你们金榜题名。”
陈青果要站起来,刘秀让她坐下,说都是家里人,没外人在,就不用在意那点儿礼数。
几口雪碧下肚,陈青果的五脏六腑都好像冒起了气泡,整个人懒洋洋的,有点儿微醺状态,此时刘秀去了厨房,桌上就她跟王恕,她举杯说:“王恕,我们也碰一杯。”
“说点什么好呢……”陈青果沉吟,“祝你天天开心?”
她拔高音量,一字一顿地喊:“祝你天天开心!”
王恕蹙眉:“你喝的是雪碧,不是酒。”
“高兴嘛。”陈青果豪情万丈,“我先干了!”
她喝了个光,有模有样地把杯子倒着拿,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时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中猎人陷阱毫无反击之力的猎物,还是持枪打猎的人。
王恕的喉头微动,他凝视着她,捏住面前桌上的杯子,和她高举的空杯子对碰,双眼闭在一起,仰头一饮而尽。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竟然会陪一个人幼稚到这程度,少年露出了笑容。
陈青果眼疾手快,迅速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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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说她要给李桂芳洗澡,让王恕带陈青果在村里散散步,消消食。
夏夜到处是蚊虫的身影,陈青果出门前喷了很多花露水,刘秀给她喷的,她现在走哪儿,都是一股花露水味道。
效果微弱,出来没多久,脚踝上就开始发痒,不知道被咬了几个包。
早知道就穿长点儿的裤子,不把脚踝露在外面了。
陈青果走着走着,偷偷用左脚的脚踝,摩擦右脚的脚踝,试图缓解痒意。
“回去吧。”耳边忽有声音。
“这就回去啦?”陈青果扭头看王恕,“我想再走一会儿。”
王恕没再说什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青果没让王恕带她经过王成杰家门口,走的别的路。
村里这个时间几乎家家都有人,家家都亮着灯火。
还都放着电视。
陈青果听到了夏未未追的一个剧的片头曲,开始放了。
夏未未估计在电视机前坐着呢。
陈青果刚准备抓抓脖子上新鲜出炉的蚊子包,旁边冷不防地传来声响。
王恕突然倒在地上,脑袋僵硬地向后仰,四肢开始不受控地抽搐,瞳孔散大,这是他第二次在陈青果面前狼狈不堪。
陈青果那次还知道往王恕嘴里塞帕子,给班主任打电话求助,照着他的引导来做。
这次脑子一片空白,在医学书上记的措施全给忘了个精光。
只是在找不到东西阻止王恕咬到舌头以后,就要把自己的手伸到他嘴里。
这是她惊慌失措之下,做出的错误的做法。
王恕没有意识,牙关咬得极紧,陈青果无法达成目的,崩溃地一遍遍叫他名字,叫得绝望又凄惨,好像他不是癫痫,是要死了,而自己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直到王恕抽搐的力度降了下来。
陈青果用手背蹭掉脸上的眼泪,吃力地把王恕拖到墙边,她汗涔涔地靠墙坐下来,让他把全身的重量放在自己身上。
王恕还有些抖的身体僵了僵,脑袋缓慢地靠着她的脑袋,眼眸阖在一起,睫毛颤动,气息混乱急促。
陈青果隔着他身前的短袖布料,一下下地,笨拙地轻抚他激烈起伏的胸口。
癫痫病患者清醒后,通常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王恕也不例外。
巷子里光线暗淡,少年眼底发红,声音听着没异常:“很难看吧。”
陈青果马上摇头。
王恕轻笑一声:“呵,我那样子,怎么会不难看。”
尾音未落,陈青果就侧了侧身,伸出两手捧起他的脑袋,在他红红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然后,对双眼睁大,完全愣住的他说:“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
32
高考第一天,陈青果状态拉满,她上午考完跟随大部队走出考场的时候,碰到了宋远。
他和两个男生从她身边路过,没有半分停留,仿佛不认识。
陈青果走自己的。
学校门口聚集着望眼欲穿的家长,两只眼睛在人群里搜寻孩子的身影,一发现就快速迎上去,又是给拎笔袋,又是递吃的喝的。
陈青果家离得近,没让爸妈来接,她找了个还算好找的方位等王恕。
高考期间,他都在她家吃饭,说好了的,他要是敢反悔……
他敢反悔,那她就……
陈青果猛地从石墩子上站起来,大力对着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少年挥手:“王恕——”
王恕骑车过来,单脚撑地:“走吗?”
“走。”陈青果嘴上说着,人却没去拿车,她拨他车铃铛,在叮铃铃的清脆声响里说,“王恕。”
王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