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户人家也来祭拜亲属,车就停在那里,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坐在马扎上面等大人。
陈青果路过的时候,小女孩蹬蹬蹬地跑向她,好奇地眨着一双充满童真的大眼睛:“姐姐,你怎么哭了?”
小女孩这一说,陈青果才去抹脸,抹了一手水迹,她没意识到自己满脸是泪。
面对小女孩的疑惑,陈青果这样回答:“姐姐的男朋友变成蝴蝶飞走了。”
“没事的。”小女孩说,“明年春天蝴蝶就会飞回来了。”
陈青果一愣。
小女孩脆生生道:“姐姐你等着就好了呀。”
陈青果红着眼睛笑:“那我等着。”
44
春天的时候,蝴蝶是会飞回来。
可王恕回不来了。
陈青果辞掉让人惋惜的好工作,孤身北上,她选了个城市落脚,没马上找新工作,而是带着一副相机走哪儿拍哪儿。
夏天过去,陈青果才进新公司任职,她的朋友越来越多,要好的,可以交心的依旧只有夏未未一个人。
陈青果始终没有告诉夏未未,徐子路对她动了心这件事。
因为夏未未小男友不是徐子路的类型,他们感情稳定,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陈青果不知从哪一年哪一天开始,习惯了在睡前喝些酒,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相册,一张张地看照片。
有当年在小河村的时候,刘秀给她跟王恕拍下的合照,也有后来他们在一起的日常,旅行拍下来的。
每张照片背后都对应着一个片段,一个故事。
好像就是书里说的那样,时间能摧毁一切,磨平一切,她已经想不起他的体温,味道和亲吻她的触感了,好怕自己哪天连他的声音跟样子都会忘记。
他的存在,对她而言,似乎就像一颗坏掉的牙齿,拔掉就好了。
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的。
坏牙就算拔掉了,也会留下一个坑洞,那是永久的痕迹,在她死那天,她弥留之际用舌头掠过那里,还是会引起一阵心悸。
他们的青春虽然早已结束,而他,于她梦中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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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陈青果下班去超市,一阵骚动传入她耳中,她推车靠近,透过围观人群发现有个人癫痫发作。
她有足够多的经验,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脚似有千斤重。
耳边尽是喧杂,眼前全是幻象。
躺在地上抽搐的陌生人徒然就变成少年,又变成青年,都是王恕。
陈青果回到现实中的时候,那陌生人已经缓了过来,正靠在好心人身上,被小口小口地喂水。
她满身冷汗,身形跌跌撞撞地跑去洗手间,捧着水龙头下流出的水往脸上扑,一连扑了几次才停。
水不断从她脸上滚落,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在看她。
不知是同情,还是哀伤。
如果有平行时空,她希望那个时空的陈青果没有经历生离死别,正在和那个时空的王恕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陈青果返回去找推车,出乎意料地看见推车旁站了个人,是宋远。
宋远推着她的车过来,跟她说好久不见,并解释他早就注意到她了,见她去洗手间,就给她看着车。
陈青果态度疏离:“谢了。”
宋远看她的眼神透着关心:“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
“不需要。”陈青果说。
相比宋远一副他们仿佛不曾断联,不曾有过不愉快的亲和,陈青果要冷淡得多。
宋远按几下眉心:“那次同学聚会上,我想和你打声招呼都没来得及。”
陈青果看手表。
这是不耐烦的表现。
到底是成功人士,喜怒不浮于表面,宋远的神色不见半分尴尬。
当陈青果和他擦肩的瞬间,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钻进他鼻息,他忽然就说起高中时期的丢笔事件,他坦言,他当时不出声,是希望钢笔就是王恕偷的。
宋远看着因他停住脚步的女人:“那样,你就会看清王恕的人品,对他远离。”
陈青果问宋远为什么要说出来。
宋远注视着她,风度翩翩地笑:“没有什么原因,想说就说了,这件事在我心里放很久了。”
陈青果点点头,没再问什么,推着车走了。
宋远一直看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
没多久,宋远的公司跟陈青果的公司合作一个项目,他们接触的次数多起来,只限于公务。
一次饭局上,陈青果喝多了,同事送她回去,宋远开车送她们。
那女同事对宋远有意思,在车里打听他的感情生活。
宋远并未置若罔闻,他说起往事,高中那时候试着接触一个女生,发现那不是他想要的便断了,之后过去多年,一直没谈女友。
“宋总心里有人?”女同事会意道。
宋远笑笑。
女同事说:“您该不会是暗恋吧?”
宋远还是笑,余光扫过后视镜里醉了的女人,深吸萦绕在鼻端的酒香。
“那您不感到遗憾吗?如果是我,我会说出来,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起码不留遗憾,万一得偿所愿了呢。”
宋远唇边弧度敛了敛,眸色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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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未没料到宋远会找上她,当时她刚和小男友会完友,在回家的路上,电话里是宋远温润的声音。
男人讲着他所见,所闻,所想和所感,全是关于陈青果的。
夏未未没打断。
宋远道:“夏小姐,我想你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应该希望她走出王恕给她画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