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的恩情,司渊一直牢记于心。
可他身无长物,只有祖上遗留的两处宅子傍身。托霍先生的福,庚辰岛被开发之后,那两处老宅也比之前要值钱很多。
靠着那两间老宅,他也可以生活得比岛上的大多数人都要好。
司渊也知道,霍先生不缺他那点回报。可除了那两间宅子,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于是,在他十五岁那年的岁末,把两套宅子里面积大、地界好的那套做为新年礼物,赠与了霍懈北。
一开始,霍懈北是不要的。
可司渊坚持,如果霍懈北不收,他便不再接受日后的资助。霍懈北拗不过,只好在赠与合同上签了字。
后来,霍懈北推翻了那座破败的老宅。
不日,小楼起。
再后来,温辞生日的时候,收到了某海岛的一处房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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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西下。
海岛的风景和满是高楼大厦的青城还是不一样的。
海天相接的远方,被余晖染成了大片的绯色。晚风徐徐,温辞踩着拖鞋,悠闲走在岛内的公路上。
她随手拍了张风景,发到了朋友圈,还配了七个大字:度假中,闲事勿扰。
没一会儿,点赞的,评论的,光是ID就占了满屏。
有家人的,有同学的,也有朋友的。她大致略了一眼,排在第一位的,竟是顾清河。只是不知道,点赞的那人是章扬还是顾清河本人。
转念,温辞嗤笑一声,随即低喃:“管他是谁呢,以后应该没什么交集了。”
她没有回复任何人,退出朋友圈后,摁灭了手机,专注欣赏海边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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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饭,温辞拎着一罐冰可乐从小馆子出来时,天色将暗未暗,朦胧的夜色为这座小岛平添了一种神秘的感觉。
但岛上依旧热闹,放眼望去,满街都是游客。
三两成群,欢乐非常,仿佛这些人从来都没有什么烦恼,天生就如此开心。
连带着,温辞的心情也变得很舒畅。奔波的些许劳累,早在不知不觉中被庚辰岛的美景所抚平。
总的算起来,这一整天,除去顾冉和章扬打来的那通电话,也再没什么能让她不开心的事情了。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道背影。
当时没发觉,现在仔细想来,无论是他的面容,还是他的背影,都隐隐带着几分孤傲的倔强和清冷,似被皑雪覆盖着的远山之巅。
其实,两人在海滩分别后,这并不是温辞第一次想起他来。晚饭的时候,她想起了他,拿出手机,从朋友圈翻出了那张照片,看了又看,始终觉得这两张脸一模一样。
可惜,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认真论起来,这勉强也算是一桩憾事吧。
想到这里,温辞叹了口气,视线从三三两两的游客身上收回,瞥了一眼路口的指示牌,准备从岛屿的另一条路绕回家。
走了没多久,她隐隐听到一阵嘈杂的音乐声。转过弯,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小广场。
和白日里的空旷不同。
夜晚,海风吹走了日光暴晒的高温,并且送来一阵阵夹杂着咸湿水汽的清凉。
广场上围满了人,但大半都是游客,只有零星的原住民混杂其中。
温辞顿下脚步,看着侧前方的热闹人群,耳边是参差不齐的大合唱:“当天边那颗星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她一边听,一边朝着人群走去。
凭着纤瘦的身形和游客的互相谦让,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到了最前排,正对着乐队主唱。
早在她在小馆子里吃海鲜面的时候,就听老板娘说起过,岛上的年轻人组了一个名为‘逅岛’的乐队,每天傍晚,都会在广场上演出。
温辞记得很清楚,老板娘说这个乐队的时候,脸上满是自豪。因为逅岛的主唱,是她的女儿纪笙笙。
下意识的,她把视线落在了逅岛的主唱纪笙笙身上。
她留着波波头,白炽的灯光照下来,发丝呈烟蓝色,露脐的背心搭配破洞的工装裤,左耳戴了一排银质耳钉,拿麦的那只手上足足戴了三颗戒指。
嗓音沙哑,有一种少女特有的性感,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都很酷。
眼前的一切,是温辞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人生,随性、洒脱、自由。
眸中满是欣赏,随后,她又把视线转向别人。乐队里,除了纪笙笙,其他都是男人。
乐队主打的就是朋克风,他们的穿着和扮相大都和纪笙笙一样,唯独角落里敲架子鼓的那个男生,和所有人的风格都不一样。
温辞打量了一圈,最后把注意力落在了他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他穿着简约,纯白短袖,黑色及膝半裤,顶着一顶素黑鸭舌帽,脸上还带了口罩。他努力把自己融入角落,连灯光都鲜少光顾到的黑暗处。
他孤独蜷缩在角落,敲打架子鼓的动作利落又干脆,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像乐队里其他人那样和游客互动。
偶尔,转动的光线落在他的周围,甚至能够清晰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没一会儿,温辞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纪笙笙站在最中央,但她的余光、亦或是下意识转头的方向,总是朝着角落里敲架子鼓的那个男生。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纪笙笙应该是喜欢那个男生的。
温辞的视线在纪笙笙和架子鼓上流转,就在她准确无误又一次抓到纪笙笙的视线之后,唇角勾起一抹耀眼的弧度。
不知道是她的注视太过直白,还是男人实在太过警觉。角落里一直垂着脑袋的少年,忽然抬起头,准确无误攫取到她探来的视线,和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