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胶着,在这首歌结束之前,谁也没有率先挪开视线。
一曲结束,男人重新垂下脑袋,利落敲打着架子鼓。密集的鼓点从音箱里散出,广场上的气氛也跟着燥起来。
尖叫声,鼓掌声,以及乐队其他人员的喊麦声,响彻天际。
温辞还在盯着他看,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意识到,四目相对这个词,用在两个陌生人身上,好像有点过于暧昧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也伴着那阵鼓声,跳动的异常活跃,比往日都要快,就像是刚跑完八百米,连带着胸腔也有些酸涩感。
温辞有点分不清,此时的心跳,究竟是因为广场的氛围、少年的注视,还是她身体的原因。
稳妥起见,她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来到了广场最外层。
除了角落里的那把,其他的长椅上都坐满了人。她没有着急回去,从口袋里摸出药瓶,吃了一颗药丸后,朝着长椅走去。
那把长椅上,只坐了一个卖气球的阿婆。温辞坐下后,在一众五彩缤纷的气球中,选了个纯黑的。
阿婆诧异她的选择,和她闲聊几句。
温辞一边把玩着那支黑色气球,一边和阿婆闲聊,喧闹纷杂的声音逐渐平息,她的心脏却依旧强烈跳动着,始终不能平息下来。
隔着人群,温辞没有注意到那个隐藏在角落的男人在演奏结束后再一次抬起头,看向人群正中央。
入目无她,意料之外。
男人扫了一圈,始终没有在人群中寻到那道身影,原本就晦暗的眸子,又平添一抹轻易被人发现不了的失落。
“司渊。”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司渊终于回神,收回落在人群中的视线。纪笙笙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说:“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司渊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怎么了?”
纪笙笙:“还剩最后一首歌。你不是我们乐队的人,我们也不清楚你都会什么,这最后一首,你想演奏什么?我们配合你。”
司渊思索一瞬,沉吟道:“《Honey》吧,王心凌的。”
纪笙笙眸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点头,转身去和其他队员交涉。她没有想到,司渊看上去冷冰冰的,私下里却喜欢听这种甜腻的曲风。
虽然她的风格和这首小甜歌不怎么搭,但偶尔尝试一下别的风格,也蛮不错的。
“接下来,今天的最后一首歌,送给在场的诸位。”听到这话时,温辞正听着阿婆讲述着有关庚辰岛的古老传说。
下一秒钟,一阵沙哑又不失少女感的吟唱,伴着呲呲啦啦的电流声,传入温辞的耳中。
“honey honey
honey honey
honey,你把爱放进我的心里。
关上耳朵我用心在听,你用爱为我打造贴身耳机。
honey,保持神秘你还是猜中我的心。
......”
温辞诧异抬眸,想起白日里在海边发生的有关‘honey’的一切,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卖气球的阿婆见她如此,也识趣不再言语。
听完这首歌,温辞告别了阿婆,随着人流走出广场。
啼鸦
和大都市里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不同,庚辰岛是有‘宵禁’时间的。
庚辰岛上,除了游客,便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岛民。
为了保证岛内原住民的正常作息,每天晚上九点钟以后,岛上就不允许发出高分贝、影响居民休息的噪音。
逅岛乐队的成员都是岛上的原住民,他们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演唱完最后一首歌后,他们开始收摊,三三两两的游客也开始往外走。
温辞也在其中。她和阿婆告别后,尾指勾着绑着气球的细绳,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每走几步,温辞就会抬头看一眼。飘在她头顶的黑色气球,完美融入黑夜。除了她身边的二三人,其余人根本没有发现。
莫名的,温辞想起那个把自己隐藏在黑暗角落的里的鼓手。他和那只气球一样,完美融入黑夜。
下意识的,温辞回头看了一眼乐队。
人群喧嚷,她没能寻到那抹身影。
-
为了让庚辰岛的旅游业得到可持续的充分发展,当地政府和逅岛乐队签署了合约。逅岛是有演出任务的,每个月完成相应的演奏场次,政府会给他们一定的补贴金额。
逅岛的鼓手是个名为李娇的女生。因为一些私事,她需要离岛一周。而司渊,是庚辰岛上除了李娇之外,唯一一个会敲架子鼓的人。
不得已,纪笙笙只好去找司渊帮忙。
司渊和纪笙笙是高中同学,高二的某次文艺汇演前夕,她在无意间发现了在乐器室里练习架子鼓的司渊。
也是那时,纪笙笙才发现,那个自幼被岛民视作不详的男生,并非是表象那样只会埋头死读书的性子。背地里,暗无一人的演奏室内,他也是会肆意敲击鼓面来发泄情绪的人。
也是从那时起,纪笙笙的注意力总是会有意无意落在司渊身上。可无论是有预谋的邂逅,还是缘分使然的偶遇,他都拒她于千里之外。
这次请他帮忙,也不例外。
一开始,司渊的确是拒绝的。
尽管他能感受到,纪笙笙是这个岛上,为数不多对他散发出善意的人。他不想和岛上的任何人产生任何情分,哪怕是他年幼时最祈盼、最想要得到的友情。
更何况,他看得分明,纪笙笙看他的眼神并不单纯,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少女的情意。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只好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