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袋的窸窣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司渊又从矮案上端了盏烛台,又伸手摁下她正准备扯开衣领的手,说:“阿辞,到神像后面来。”
看着他掌灯立在身侧的模样,温辞后知后觉,余光瞥了一眼周围的人,赧然吐了吐舌,应了句:“噢,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神像背后,司渊把烛台放下,往后退了两步,低语:“别担心,你慢慢整理,我守在这儿,不会有人看见。”
说完,不等温辞回应,他背过身去,留给温辞一道伟岸的背影。
温辞的动作很轻,可衣物的摩挲声还是传入了司渊耳中。
好在,那几人还在翻着那包零食袋。塑料的响动,盖过了她发出的动静。
顾清河拿完纸巾,随手递了包薯片给顾冉,紧接着把零食袋随手递到了章扬手上。
章扬随口说了句累,拎着袋子走到了一处背光的角落。
他抬眼扫了一圈,司渊和温辞在塑像的后面,从他的位置看不见两人的动作。
顾清河正低着脑袋,用纸巾清理着自己胳膊、后颈上粘腻的雨水。
顾冉的注意力也全在手上的那包薯片上。早上出来的时候,她好像没怎么吃早餐。
每个人都在专注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把注意力投在他身处的角落。
章扬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
袋子里有很多瓶水,荔枝口味的却只有一瓶。
他拿起那瓶水,拧开,倒出一点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无色无味的神秘药水,倒进了瓶子里后,又拧上了瓶盖,放入了袋子里。
看着手里的小空瓶,章扬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今天人多眼杂,司渊又和温辞片刻不离。
他要如何才能下手?!
可这药他就只有一瓶,后悔也晚了。
就算他最后不能得手,惩罚一下温辞也是应该的。
谁让她骗他!前脚对他说不想谈恋爱,后脚就和司渊你侬我侬。
总归,他、顾清河和顾冉还在这里,就算这药真的起了作用,司渊也不能明目张胆做些什么。
给他药的那个人说了,这种药,最适合用在故作清冷的人身上了。那反差感,会很爽。
仅仅是这样想着,章扬就有点兴奋。
一想到后面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更是感觉口干舌燥。
他拿出一瓶水,拧开,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依旧没有人往他这里看,章扬心里越发得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无比清晰的映在了水镜里。
围在水镜前的温辞父母神色凝重,生怕温辞会着了章扬的道。
“他竟然想在阿辞身上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温予气得脸都绿了,掐着霍懈北胳膊的手指无意识用力,指甲甚至都嵌入了他的皮肉。
“不生气,我提醒阿辞。”
霍懈北也被气够呛,他一手轻抚着温予的肩膀,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翻出电话簿,准备给温辞打电话。
坐在夫妻二人对面的无妄,忽然开口:“岛上信号差,不一定能收到电话,还是我去吧。”
霍懈北手上的动作顿住,和温予对视一眼后,两人齐齐看向无妄。
就两人看向无妄的一瞬间,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铁链声。一阵疾风吹过,四条铁链直冲冲地朝着无妄飞过来。
温予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闭了下眼睛。
等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无妄的四肢被铁链缚住。
温予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而无妄却像是早已习惯了一样,见她看过来,还冲她扬起一张笑脸。她又侧目看了一眼霍懈北,他一脸平静,仿佛见过千万次这样的场面。
但仔细再看,依稀能够从他眼中看出不舍。
“非要在今天吗?”霍懈北连声音都有些喑哑。
“舍不得我?”无妄也故作轻松,眼眸里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无妄生了一张和司渊一模一样的脸——不,更确切来说,是司渊和无妄长得一模一样。端正的五官,笑起来很好看。可无论是司渊还是无妄,都很少笑。
所以,尽管他和无妄认识了很久很久,也很少看到他笑的如此畅快。
霍懈北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连温予扫来的探寻目光都没发觉。
无妄垂首,看了眼缚住自己四肢的铁链,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说:“你知道的,这些死物本就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沉重的铁链声传入耳中的同时,那四条玄铁制成的铁索瞬间化为齑粉,落了满地。
差不多半分钟之后,散落在地上的黑色齑粉重新集结到一起,幻化成铁链的模样,重新束缚住无妄的四肢。
这一次,无妄没有再去看那几条铁链,无比平和地看着霍懈北和温予,缓缓开口:“你们也看到了,它也就只有这点能耐。我挥一挥衣袖,它就能化为齑粉。尽管能够无限次复原,但间隔的时间足够我离开了。
我之所以没有走,是因为要等师——”
无妄停顿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笑意。
彻骨
“我之所以没走,是因为要等到你们。只有你们两个人相遇,温辞才会出生。温辞出生后,我又要等她长大。
现在,她长大了,还遇见了司渊。
以后,就是他们两个的故事了。
我也被禁在这里好长时间了。
烦了,也腻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注意到霍懈北和温予投来的复杂目光,无妄正了正神色,说:“其实,我们也算不得分别。司渊不是还在吗?无论你有多么不想相信,可事实就是: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