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闻言双颊通红,心中却无比甜蜜,就像刚饮下了一盏放足了蜜的桂花糖水。
“你可喜欢?”谢彦声音忐忑。
宋悦轻轻出声:“喜欢。”
谢彦瞬时觉得心间像被温水包裹着,泛出无尽的暖意。
国丧过后两日便是除夕,往年这个时候早已封玺,因此国丧前累积的政务只能延后到年后处理,一些紧急的会被送到皇帝书案前特殊处理。
除夕这天,宋悦晨起时发现院中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尚书府的碧瓦朱甍都被白雪覆盖,俨然成了一座雪府。
到了晚上,是各家各户坐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但是因为太子缘故,整个京城的气氛显得莫名冷清,烟花爆竹是被禁的,丝竹管弦亦是如此。
尚书府中,宋悦穿着一身海棠红织锦绣缠枝纹襦裙,再搭上一条白色狐裘,整个人清冷中又带着一丝娇美,十分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打扮。
宋嫣被禁足在自己院中,宋家人围坐成一圈,安静地吃着年夜饭。
往年年夜饭过后,他们还会一起出去看看烟花,放放爆竹。
但是今日他们吃完便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谢彦也和谢父用完了晚膳,他倒是没觉得今年和往年有什么不同,因为自从大姐和母亲去世后,他们爷俩的年夜饭一向如此清冷。
他吃过后回了自己院子换了一身衣服后,便直奔尚书府。
谢永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老怀大慰。
他已经观察好几天了,自己儿子连续几日都是用完晚膳便不见了踪影,且每次都是一两个时辰后才回来,且回来时脸上都是一副欢快惬意的模样。
他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自然明白儿子异常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喜上眉梢,看来明年年夜饭就该多一个人了。
他的管家在一旁看着,欣慰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自从夫人走后,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老爷如此开心。
皇宫中,也是一伙人一起吃年夜饭。
不过气氛丝毫没有以往的热闹,皇帝一片孝心,尽管还历经着丧子之痛,但是太后也在,他点了几出折子戏给老人家看。
皇后没有出席,李初妍和后宫嫔妃们陪着太后看戏。
李璟琛、李璟湛陪着皇帝聊些家国大事,睿王带着一大家子也在,整个气氛说不上多么热闹但也自有一股温馨。
宴席结束李璟湛离开了皇宫,坐上轿子回府。
万家欢聚的时刻,他并没有觉得与他一个人时有什么不同。
只是偶尔思绪翻涌间,他会想起年少时深深刻在心间的那个人。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在自己的舅舅家过得好不好。
他想去看看她,却不知以什么样的立场,想到如今的朝堂局势,他更加阴郁烦躁,不敢将未知的风险带给她。
回到皇子府,他便让下人们服侍他歇下。
熄了灯的寝室一片漆黑,李璟湛穿着中衣坐在床边,呆坐了许久,终是换了一身夜行衣从窗边离开。
正月初六,早朝。
工部侍郎汇报完太子陵墓的建造情况及其他事项后,其他大臣依次将积压多日的政务问题汇报出来,最后由皇帝和诸位大臣共同商讨抉择。
在朝的大臣们明显发现皇帝经太子一事后,身体大不如前,经常是殿上的大臣在说着话,而皇帝神思倦怠,眼睛也半阖不阖,将很多需要他做决策的政务分给二皇子和靖王后,便宣布退朝。
大臣们看着两个年轻的皇子若有所思。
过了几日,终有年迈的大臣提出了柬议,皇帝该立新太子了。
精神不济的皇帝听到此事双眼立睁,狠狠地盯着年迈的大臣,苍老的圣容威严尽显。
大臣不为所动,躬身垂头,一副恭听圣谕的模样。
皇帝一一扫过其他大臣,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气息不稳,猛然咳嗽起来,声嘶力竭。
他的顺儿,才走了多久,这伙人,就要逼着他立储!
皇帝心脏钝痛,看了眼恭谨站立的老二和面无表情的老三,他喘着粗气道:“容朕好好想想。”
语毕,大臣也觉得不可逼得太紧,起身回到了行列中去。
御前太监见再无人上前,高呼退朝。
散朝后,李璟琛和李璟湛并排走着,两人没有话语,气氛有些古怪。
李璟琛是看不起这位皇弟的,他的母妃出身不高,在自己母妃面前永远是小心谨慎的,李璟湛自己的才能也不突出,年幼时还天真些许,长大后则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在他们这些皇子面前永远是最不突出的那个,他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走了一会儿,有官员上前来与李璟琛探讨政务,两人便分开行走了。
李璟湛一人继续向前,而后边是被越来越多官员包围的李璟琛,一些聪明的臣子看着,以为自己已经预判了未来的天子是谁,而其他一些臣子只是目不斜视,去向自己的办公地点。
宣政殿内,三朝元老杜丞相坐在皇帝特赐的太师椅上,老神在在,睿王立在一旁。
皇帝喝了一口龙凤团茶,燥热的肺腑顿觉慰贴,太监接过茶杯,皇帝看向下首两人,道:“杜爱卿觉得朕的两位皇子哪个更适合做太子?”
杜丞相眯了眯眼睛,说了一句,脸上的胡须跟着颤动了几下。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听到此话,皇帝便明白他的意思,嫡子殁了,长幼有序,他的意思是立二皇子。
想罢,他看向睿王:“皇弟,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