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拿,屏幕有些亮,他闭了一只眼去看。
微信联系人赫然的俩字——佟燃。
打来的视频通话已经有十条以上了,时间均是在凌晨,是在他入睡时不知道的情况下。
俞洺后背又是一阵冷汗,腾地坐起身,回打过去。
“操,俞洺,你终于接老子电话了。”对方语气不悦。
“高诚?”俞洺瞬间听出来。
凌晨四点,俞洺黑着眼圈驱车赶往高诚所给的地点。
法治社会如此嚣张,除了张海放,高诚是他见过的第二个人。
天空漆黑,还未到破晓的时间,周边除了路灯,空无一人,没有一家商铺是亮灯营业的状态。
因为这里是市区,而佟燃父亲所居住的地方是四十分钟车程远的村子。
佟燃家庭不好,十岁时母亲就改嫁离开了。父亲把他拉扯大,从小给佟燃灌输最多的就是养孩子不容易,要对得起父母。无论酒鬼父亲怎么对小小的佟燃拳打脚踢,佟燃也很少去恨,积累到头,更多的是愧疚。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非常典型的佟父的模样。
佟燃在逆风中成长,节食缩衣的将打工的钱一点点攒出来。而佟父唯一做的称职的地方,就是在佟燃考上大学后,东奔西走的为佟燃借了五千块钱的学费。
佟燃有自知之明,出身背景不好,就努力去在另外的方面达到最优。他刻苦学习,并在大三时幸运地遇到了良师,学业上更进一步,实习阶段让用人公司看到了他的硬实力,获得了最优的工作岗位。
佟父得知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了,一天到晚的跟街坊邻居显摆,拿着佟燃每月汇过去的钱,就觉得来钱容易了,于是花的大手大脚。
听人鼓捣,跑去地下小作坊赌钱,起初赢得轻松,也以为自己是真的这么幸运,后来赔了点,又不甘示弱,恶性循环就这么开始了。
原先家里佟燃操持,盖了的二层小楼以及全部翻修的小院,在佟父的“努力”下,值点钱的家具都被人搬空了。
佟燃也是过年回家才知道此事,把佟父训斥一顿,每个月的钱减少一半。佟父不甘心,想其他办法凑钱,又是邻里又是亲戚,一夜间,整个村都知晓佟父的丑事。
不知不觉传到佟燃耳朵里,佟家父子差点闹决裂。和好的原因是佟父很没出息的在儿子面前下跪,口中反复地说再也不会、再也不会。
佟燃狠不下心,替父亲补了这个窟窿。
但赌的开始,就要承受未来会一无所有的命运。
在一次玩大了的时候,佟父终于跪倒在地,因为家里的房子被玩没了,佟燃辛辛苦苦挣钱整顿的房子终于要没了。
在那之后,佟父不敢出门,因为外面一条水泥路都被要债的人蹲守,要么没命,要么换钱。
思来想去,佟父决定再次厚脸皮打电话给佟燃,可是佟父隐瞒了外面危险的情况,在佟燃凌晨回到村里时,被外面蹲守的黑团伙一起推进小院。
并锁上了门。
而那五六个人的团伙中,带头的就是高诚。
夜黑风高,无人知晓。
二十分钟前,俞洺火速地穿衣服,肩膀夹着手机,对话已经不是正常的说话了,而是争吵,并且双方都在吵。
“高诚我跟你说,钱我可以给,但别给我弄出人命来!听见没?让佟燃跟我说句话!不然钱你别想要。”
“俞洺,现在我是主动方,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还命令我?!”
“说不说?”
嘈杂片刻,电话递给了佟燃。
佟燃声音平时稳重清亮,此刻却沉了下来:“俞洺你放心,他们没拿刀对着我们,都和谐地坐着呢,这是我们家的事,其实不想让你来的,但是......”
俞洺吼问:“但是什么?”
“洺哥!”
“哥。”
俞洺懵了,两个声音同时传来,他不是没听出来,而是瞬间且清晰地听出来,并且非常震惊为什么那两人也会在佟燃家——小徐和冯加霖。
他掀开窗帘,窗玻璃倒映的是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你们俩怎么也跑到了佟燃家?”把窗帘拉上,俞洺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高诚笑嘻嘻道:“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就翻到了佟燃手机里其他人,竟然还有你弟弟,哈哈哈,没想到你弟弟这么蠢,还带来个更蠢的人过来,一石二鸟,够刺激。”
“高诚,你报复我?”俞洺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不就在我这没借到钱嘛,用得着这样吗?”
“赶快带着钱来吧,五十万啊,记住啊,千万别报警,也没必要报警,因为我们没拿刀没拿枪的,报了警我们也只会说看望亲戚,听见没有?”
俞洺眼睛快要吓掉,震惊道:“五十万???那我该怎么相信你?”
电话中重新出现了佟燃的声音:“他们确实空手来的,俞洺,对不起。”
高诚拦截:“够了够了,道啥歉,待会人就来了,当面道歉。是吧俞洺,待会见啊,今晚谁都别想睡。”
这时,俞洺已经坐上电梯,高诚给的位置过去至少得四十多分钟,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内高诚会不会耐着性子等。
而且,确定不报警吗?
他想赌一把,但不敢,万一高诚说谎被当场激怒,牵制于无辜的人,后果不堪设想,冯加霖、小徐、佟燃都在一处,他不想冒险。
于是。
凌晨四点,俞洺开车在漆黑的水泥路上前进,时不时响起的导航音不至于让车厢陷入寂静太过彻底。
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分钟时,车子驶入一个缓坡,开在单车道上。前挡风玻璃视野变得开阔,道路两旁是无边无际的田地,只是处于黑夜,视线受限,看不出绿野带来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