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绪来得实在莫名,戚桉自己都没想到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将裴岁聿吓了一跳,立刻打开右转向灯,汽车在街边停下,他顾不上熄火,踩着剎车就捧住戚桉的脸,食指轻轻将滑下来的泪水擦去,低声问:“为什么要哭?”
戚桉瞥过视线不看他,迟来地感到丢脸,嘴硬道:“谁哭了?老子被暖气熏到了而已。”
为了让这句话显得真实,戚桉努力不让眼泪再次掉落,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努力打动上天,裴岁聿竟然真的信了,双手松开他。也许是装信,但戚桉已经顾不上了,裴岁聿愿意放过自己就很好了。
如果这个老男人知道自己是因为他而哭的话,肯定又要拿这件事打趣了。
这么掉价的事,千万不能让裴岁聿知道。
裴岁聿将车内的暖气风量调小,再次看向他,问:“真的没事?”
戚桉立刻摇摇头,“没事,真的,回家吧。”
可能因为车上那莫名其妙的眼泪,裴岁聿愣是将戚桉送到了家门口,然后就杵在门口不走了,一双眼睛直挺挺地望着他。
戚桉强装镇定地脱了鞋,往里走,问:“你怎么还不走?”
视线一直锁定在他身上的人没有回答,楼道里的声控灯倏地灭了,戚桉没来得及开家里的灯,视野里瞬间变得黢黑。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夜晚清亮的月光都洒进来,将环境映得雾蒙蒙的,裴岁聿依然站在门边,左脸颊被月色照亮,五官立体好看,高大的身影显得沉重,像一尊庄严的雕塑。
在戚桉忍不住拍掌想要唤醒声控灯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这句话的语调很轻,没什么底气似的,像是带着胆怯,可是裴岁聿却直直地盯着戚桉的眼睛。
戚桉心里蓦地一恸,为什么这么问?
他现在的记忆依旧很混乱,除了上次想起来的那一小段童年记忆,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最主要的是,为什么面前的人,给他的感觉,是小心翼翼?
眼前的人,仿佛被困在悬崖绝壁,此刻进退维谷,反而绝望又期待地渴望有人能将他推下孤峰,一了百了。
而戚桉自己,就是那个了结他的人。
许是戚桉久久没有回答,裴岁聿兀的往后一退,说:“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大门被猛地关上。
???
戚桉一脸诧异。
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就?当事人自己都没搞清楚呢!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但是裴岁聿一走,压抑的气氛瞬间消失,他很快松了一口气。他不打算追上去,掏出手机准备跟裴岁聿解释一下,但是率先入目的就是行程提示。
“……”气氛再次僵住。
卧槽!!!
戚桉瞪大了眼,他完全忘记了今天自己还有去S省的飞机!
Woc!!!
被绑了个架,把脑子绑丢了!
按照现在的时间,机场已经开始值机了,自家距离机场也有一段距离,而且现在有车的人刚刚还神经兮兮地跑了。
“……”戚桉思忖片刻,最终还是退了票。
算了,还是用死神的方式去吧。
本来一开始他没打算这么高调,但是命不由己,只好先这样凑合一下了。
后天他还要去剧组,他还有一点戏份需要拍摄,需要连续几个星期待在剧组,所以明天必须要去S省,而且越早越好。
第二天一早,阳光才刚刚普照大地,戚桉已经穿戴整齐,变换了形态,飞出窗户。
这次的目的地很远,他的定位诡术练得不精没办法用。他在这片诺大的土地上空徘徊了很久,定位才终于有了显示。
等他气喘吁吁到达孤儿院门口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现在并没有到闭园的时间,可是孤儿院的大门却被关上。
“?”戚桉疑惑地眯起眼,伸手推了推铁门,中间拴着的一根铁链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门被锁上了。
不应该啊,他给孤儿院捐的那些钱,李濂光说请了几个老师来上课,然后还将课表发给了他。
他拿出手机对了对,没有问题,现在这个时间,孩子们应该是在上体育课,为什么院子里没有他们的身影?
直觉告诉他,事有蹊跷。
这次的行程他没有告诉李濂光,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告知他。
手机页面上,他和李濂光的每次通话,都以他转账、李濂光说谢谢结束,无一例外。包括最后一次聊天,是在昨天,李濂光说孩子们需要体检费,于是自己又给他转了一笔钱。
最底下的已收款,在阳光下很是刺眼。
反正他也不是走寻常路来的,现在他也不打算装人,直接变成魂灵状态穿了进去。
他畅通无阻地来到李濂光的办公室,没有人。
他像是早有预料,转身朝孩子们的宿舍走去。
这里也空空如也。
他扭头就向田野狂奔。
果然,那两片稻田上,都有小孩的身影,在这么冷的凛冬,孩子们还在为种植下去的越冬作物施肥,还有一些双腿浸在冰水里,弯腰从水里捡起鸭子下的寥寥无几的鸭蛋。
这些孩子们的个头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在荒凉的稻田里,小身影也明显得很。
戚桉深吸一口气,在树丛里变回人类,然后将孩子们一个个召回来。
孩子们见到他都非常激动,同时也感到紧张胆怯,不知道要做什么。
戚桉看着他们,又觉得不对,数了数,发现少了两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