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风阵阵,撩起窗帷轻飘飘地舞动,荧在落地镜前赤裸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因为寒冷也因为那些可怖的真相,她静默了许久,直到墙上时钟快要指向凌晨,才对着镜子换上学校的制服,缓缓走出房间。
宅子里静悄悄的,一如往常那般冷寂,管家告诉荧莫里森和歌莉娅已经去参加庆典晚宴了,而庆典晚宴在此刻举行,则意味着荧自钟塔那场梦之后已经整整昏睡了一天,她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家的,也不知道父亲是否也知晓此事,而她为什么会昏睡到现在也没人觉得奇怪,还有,那个在钟塔里的人,到底是谁?
疑问实在太多了,荧理不出头绪,可直觉告诉她,她应该去找伊瑟尔。
春末夏初,窗外夜色笼罩下的庭院早已是花团锦簇的热闹模样,空气里处处弥漫着馥郁的蔷薇香气,荧边走边想,走过暗黑的走廊与静谧庭院,庭院外面有族人严守,看见荧后也未有阻止的意思,于是荧踏着月光一路前往学校。
她穿过市中心冷寂的主干道,无视深夜在外厮混的毒贩,以及那些无处释放精力而疯玩着血腥游戏的年轻孩子,也许是荧冷静的样子具有一定的迷惑性,那些黑暗中的眼睛直到最后也只敢盯着她从他们身边走过,而不敢上前招惹。
举行庆典晚宴的地点在圣曦学院教学区外的宴会厅,荧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宴会厅外的大门前有几名天赋者在负责守卫,他们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胸前悬挂的牌铭隐约可见圣曦学院的标志。
荧立在台阶下方,很快便被他们注意到,一名身形修长的女人走了下来,笑着问荧:“你怎么来了?”
而荧抬头看着她头上紫色的巫师帽,冷冷道:“你特意告诉我晚宴的事,不就是希望我来吗?”
“哈哈哈哈那倒也是。”对方承认得毫无顾忌。
荧眸光暗了暗,学校网站上流窜的那些人员表彰信息,没人对伊瑟尔不同于以往的模样提出质疑,学校没有,莫娜也没有,除了她自己,就好像所有人眼中的伊瑟尔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可她认识的那个伊瑟尔又是谁呢?
“伊瑟尔在里面吗?”
“对呀!要叫他出来吗?”
莫娜拿起通讯器就要讲话,却被荧阻止,“不用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啊…”莫娜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迟疑道:“你不会…在生气吧?”
荧此刻面容平静,周身气息淡漠又疏离,看得莫娜头皮一阵发麻,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虽然她们两人是朋友,但荧本质上还是这座法外之城的贵族小姐,处事方式还是有些让人异于常规的。
她还记得当初在一所废弃的地下工厂遇见荧时的样子,莫里森蚕食了伊沃城里的不少产业,自然有人会将这份怨恨转移到他女儿的头上,可是当他们将荧绑架到那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后,才发现恶魔的女儿也是恶魔。
荧直接引爆了炸药,将一切付之一炬。
包括那些绑架者,尸骨无存。
而现在她又在伊瑟尔身份这件事上隐瞒了她,在荧眼里怕是自己和那些绑架者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莫娜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真想把这烂摊子直接扔给伊瑟尔,却听见荧说:“让我猜猜,现在我所看到伊瑟尔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
“……”果然…
“虽然刚知道的时候还很震惊,但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两个伊瑟尔,一个是我所看到的,而另一个是学院其他人所看到,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不然如何解释大家对伊瑟尔现在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因为荧一直不与外界接触,自然没办法做到和别人的信息同步,现在仔细想想,当之前的伊瑟尔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或许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是伊瑟尔。
除了荧和莫娜。
所以真相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你从一开始就在隐瞒伊瑟尔的身份,并引导我与他接触。”
而莫娜有些心虚地看着荧,“我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你信吗?”
荧咬了咬牙,冷笑道:“那还真是太巧了。”
“……”
“还有庆典前的预选名单,你也做了手脚对不对?为了削弱伊沃城权势最盛的几个家族。”
庆典预选挑战,说白了就是相互厮杀,完完全全的血腥游戏,胜者的奖励是败者的性命,这是伊沃城的规则,而莫娜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将预选名单集中在那几个家族身上,非常成功且名正言顺地切割掉了他们的力量。
这其中伊瑟尔的天赋起到了关键作用,在已知未来轨迹的情况下寻找到制胜的最优解,没有谁的天赋可以绕过伊瑟尔的窥视,最后四大家族全军覆没,而其他边缘势力也十分乐于看到这样的局面,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趁机取代。
比如进入最后表彰阶段的达达利亚,经此一战,阿贾克斯家族算是出尽了风头,而另外两名表彰者,原本就是莫娜的人。
“你们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了吧?让我猜猜…应该比我认识你那天还要早,我是这几个家族中实力最弱的对手,却很走运地拥有一个厉害的父亲。”
荧转身背对着莫娜,视线在黑暗中扫向悬崖方向的那座钟塔,玻璃顶构架的阁楼正在月光底下泛着淡淡的光,荧想起钟塔里发生的一幕幕,嘴角的笑蓦地没有了温度,她捏紧了拳头,拼命控制住情绪,“对付父亲或许让你们感到棘手,毕竟伊瑟尔的【贤者之时】只能用于窥视未来的轨迹,而父亲却可以窥视过去既定的事实,毕竟对未来的触碰取决于此刻节点的存在,可若此刻节点被过去影响或者改变,那么被窥视的未来自然也就化为乌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