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看着远处那坐山丘,铁栏里面猩红一片,与圣曦学院背后临崖盛开的荆棘蔷薇如出一辙,那种来自血脉的羁绊在此刻悄然苏醒,冲至心脏鼓动起剧烈的跳动。
“你想去看她吗?”
空俯身捏了捏荧的指尖,然后放进嘴里用舌尖舔净了上面的油腻。
荧:“……”
而空则在她头顶说:“走吧,吃完早餐,该去见见我们的父亲了。”
【蔷薇小剧场】
空:洞房花烛夜,可还满意?
来自人民的心声:再来一遍!!!
第29章
66、
从房子出来是一条泛白的草径,旁边立着成片的蒲公英花,风一吹便轻飘飘地飞起白色的绒毛,映照着朝阳亮橘色的光,煞是好看。
空和荧手牵手,在这条小路上慢慢踱步,荧的步伐有些落后,两人身形一前一后在地上投下错落的阴影。
尽管周围风景明媚得可爱,但空身上总有种格格不入的压抑让荧感到不安。
那座山丘看着很近,实际上隔着不远的距离,等到他们踏着厚厚的落叶,穿过周围簇拥的树林以后,秋末依旧猩红如血的花园一角便倏然跃入眼帘了。
“莫里森昨夜来过这里。”
空指尖抚过几朵蔷薇,鲜艳的花瓣层层绽放,淌下晶莹的露珠,而那些翠绿色的枝桠相互叠绕,残留着被修剪过后的痕迹,脚底下湿润的泥土则铺满了破碎的落叶。
“双塔家族历来会在黑夜中与亲族永别,并为长眠之人献上荆棘蔷薇,她作为这个家族的成员也不会例外。”
空口中的她,自然是荧和他的母亲。
对于这个从未见过面,只存在于别人回忆中的女人,荧并谈不上有多么深刻的感情,但她总会下意识地去从空的描述中拼凑出一个理想的剪影。那必定是非常温柔美丽的女人,无论自己成长为何种模样,眼里都会盈满对她降生于世的期待与骄傲。
“这些蔷薇,是她来蒙德之后亲手种植的。”
午前的阳光带着宜人的温度,洒落在土地上,空站在花园里,皮肤白得耀眼,长长的睫毛就像是荧在路边看到的蒲公英,轻飘飘地颤动着一小片阴影。
“她从一开始就为自己选好了坟墓。”
空牵着荧的手,穿过蔷薇花丛走进了那座镶嵌着巨大玻璃窗的花房,里面竖着一块墓碑,园中蜿蜒而入的藤蔓簇拥着它开出了几朵蔷薇。
阳光透过屋顶的天窗,落下一串耀眼的光束,墓碑上的字迹被砸出了一块亮斑。
——Under the Rose。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内容。
“为什么……”
荧不解地看着眼前这块几近空白的墓碑,竟然连坟墓主人的名字都没有。
空指着那串字迹解释:“蔷薇是沉默的象征,夜深之时,蔷薇之下,这是我们家族的宿命。”
“对母亲而言,她的存在本就是不应被人知晓,所以连名字也会刻意抹去。”
接着,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依偎在一起,陪着蔷薇之下的母亲,透过玻璃窗去看花园里盛开的花。
时光在言语中回朔,拼凑着多年以前模糊的真相。
空揽着荧,大拇指摩挲她肩膀的皮肤,带着一点安抚的味道。
“母亲不曾丢下过你,你不必介怀。”
荧龇牙:“我没有!”
“可你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
空眉眼弯曲,眼里全是笑意,“她原本打算将我们一起带走的,可是中途你却被人劫走了。”
“被谁?”
“自然是我们的敌人,那时候伊沃城远比现在混乱,所有被大陆遗弃的天赋者都在带着怨恨互相残杀,仅凭母亲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保护不了我们。”
“那父亲呢?”
“不知道。”
空淡淡地回应:“关于那段过往母亲从未提起过,是我偶尔与塞琉斯交谈才得知的。”
“塞琉斯?”
荧惊讶地抬头,空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忘了告诉你,塞琉斯其实是来自伊沃城的天赋者。”
67、
关于伊沃城的过往,荧从小便经常听周围人提及。
远离提瓦特大陆政治中心的无序之城,是犯罪者的天堂,也是遭受世人唾弃的地狱。它就像人类社会发展之初最原始的形态,倚靠的是最直白的秩序标准——力量与争夺。
那些源源不断涌入这座城市的天赋者,大多来路不明,只知道是因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而被某一执政者驱逐至此,然后在伊沃城的规则中被逐渐同化,或沦为垫脚石或拼杀至权力的顶端。
“在城内势力划分确定以前,这些天赋者就像在进行一场游戏,一场名为掠夺与死亡的游戏。”
“不难猜测会有一些无法忍受游戏规则人想要逃离,只不过离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空絮絮叨叨地说着关于伊沃城的事情,坠落深渊者,最可怕的不是身处黑暗,而是被黑暗逐渐吞噬对未来的期许,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人见到光明,以平息灵魂深处的绝望。
“但无论如何,总有人会是例外。”
空摘下藤蔓上的花,殷红如血的颜色,充满了激烈的鲜艳。
“他们抗拒着伊沃城的一切,就像这朵蔷薇,将尖刺扎进皮肤,可以引起尖锐的疼痛,但也仅限于此。”
他捏住花苞,指尖缓缓用力,再张开时一串散落的花瓣便簌簌而落。
看得荧一阵心惊。
“所以母亲和塞琉斯离开伊沃城,是因为抗拒那里的规则吗?”
空点点头:“他们渴望秩序,而伊沃城只有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