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瑛并不能平静下来,说:“我和她是母女关系,她就不能用我的腺体么?”
房间里的气氛缓和了一瞬,医生戴着口罩,只余下的两只眼睛竟然弯了弯。
“女士,您是不是忘记了您是一位Omega,而您的女儿是一位Alpha?而且哪怕您是Alpha,直接更换腺体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普通人的腺体要是从身上取了下来,多半只有一个死字。何况腺体移植、配对又是另外一件事。
苏雅瑛:“我和她是血亲,血亲都不能帮上忙吗?”
医生咳嗽了两声,说道:“可以是可以,血亲可以帮上忙。”
血亲帮上忙的地方是有,但是现在这么危急的情况,只是血亲关系可能帮不上大忙。不过医生看苏雅瑛态度激烈,她还是带着苏雅瑛去做了检查。
一路上,苏雅瑛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怎么样才能救回自己的女儿,失散多年的女儿。
她本来还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孩子,风风光光地回去找那个人——尽管那个人已经不愿意见她了。
可是只要人活在世上就还有机会,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她是Omega帮不了沁沁。等等,也就是说,Alpha就能帮上了忙么?
苏雅瑛一瞬间回过神来,问医生,确认了这个问题。
医生愣住,没细想,回答道:“是啊,病人她还有一位Alpha血亲么?是Alpha直系亲属就行,您的配偶是Alpha吗?”
苏女士是Omega,她配偶多半是一位Alpha,只不过苏女士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医生以为是有特殊情况,就没有多问。
“要是是Alpha的话,那就比较方便了。”医生忽然觉得自己压力也少了一些。
嗐,是Alpha的话早说嘛。
苏雅瑛喃喃:“嗯,是Alpha,有一个Alpha……”
方今越当然不行,但是她和她的女儿可以。
苏雅瑛没想太多,直接给苏观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她以往从来没有给苏观主动打过电话。
以往也从来没有人敢不接她的电话。
可是就是这个她从来都不稀罕打的电话,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狼狈。
打不通,全是忙线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打不通。
原来不是她不稀罕,是苏观不稀罕。
***
“苏观,我养你养了那么多年,你现在能有今天,哪一点不是我给你安排的?”
想要打通苏观的电话相当困难,苏雅瑛还去找了方今越。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和苏观的连结,几乎是没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把苏观交到泰安医院来,让她接受检查,看看身体情况能不能符合移植的条件。
苏观捏着电话,并没有否认:“是的,母亲,曾经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您安排的。”
既然是“曾经”,那就有一定有现在了。
“您以前的恩情,我可以还给您,十倍二十倍,只要您愿意。”苏观说得轻描淡写——她能够这么说,当然是因为有人给她兜底。
苏雅瑛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是需要你为你的姐姐考虑考虑。”
“我的姐姐?”苏观反问,带着些许的嘲弄。
苏雅瑛好像被刺了一下:“不是你的姐姐还能是谁?那是我的女儿,你也是我的女儿,她当然是你的姐姐,你们两个人是有血缘关系的。”
“好好好,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苏观这种漫不经心的调子终于让苏雅瑛心头的危机意识愈发强烈了。
是啊,苏观才是那个和文周沁有血缘关系的Alpha,现在只有她才能帮上她的忙了——
尽管很不愿意,苏雅瑛的声音还是软了下来,哀求道:“不管怎么说,母亲之前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姐姐走失了很多年,现在终于苦尽甘来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希望你……不计前嫌,大人不记小人过,来医院一趟。”
天知道这些低三下四的话从苏雅瑛的口中说出来有多么的难得!
苏雅瑛几乎是要把手机捏得粉碎了。
可是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苏观而已。她的身上有她的血脉,是Alpha。
她完全拿捏不了苏观——她和顾奕西的关系那么好,所以才会支撑苏观说出什么偿还她十倍百倍。
……可是苏雅瑛不需要这些东西。她只想要文周沁健健康康。
“观观,”她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对母亲有很多意见,我明白你生气,但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的姐姐身体出问题了。”
然而不管苏雅瑛怎么说,苏观都不买账。
“嗯啊,原来是我的姐姐啊,这样我会考虑的。”
最后,苏观以这一番话结束了对话。
苏雅瑛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觉得苏观的态度高高在上、拿捏一切,就像她从前对她、对方今越做的那样。
苏雅瑛心头痛悔,她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
现在方今越对她的态度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她的女儿也是。
至于曾经的爱人——她早就与她分道扬镳,更不会爱她了。
苏雅瑛摸到自己脸颊上面的泪,最后不由得恸哭起来。
***
文周沁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从手术台回来之后,她请求护士把苏雅瑛叫过来,她说有事要跟苏雅瑛说。
苏雅瑛眼底泛着红,没日没夜的哭泣早就让她形销骨立。
“沁沁,你叫妈妈过来做什么?”
文周沁张口,很费劲地说了话。
意思是她错误地用了不该用的药,那药还有剩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