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也是实?在没法……”他爱惜地抚摸着袖口,
“不擅女红倒也怪不得她,从?前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金枝玉叶,岳父母宠得眼珠子似的,舍不得吃一点苦,最后却跟了我这?么个粗人,成日提心吊胆,柴米油盐地操心,委屈她了。”
两人坐着,闲话家常,霍洄霄听他讲,边喝酒。
谢三与他碰杯,将话头扯回来,玩笑道:“世子爷也老大不小了,倒是从?未见你对哪家姑娘多瞧一眼……”除了刚进?郢都那会儿掘地三尺地找个小倌,谢三还真未见过这?位对谁上过心。
那小倌到底也不是他喜欢,是为了牵制今上。
霍洄霄笑意不改,嘴唇张了张,“三哥既然……”
谢三已有些微醺了,一张黝黑泛红的脸上满是甜腻笑意,像是仍旧沉浸在往日的美好中……霍洄霄顿住了。
他本想?说,那样的金枝玉叶,若心悦于他,定是捧在掌心里怕摔了,捂在怀中怕化?了,要养在锦绣丛中才好。
那样的山巅雪,天穹月。
怎么舍得他受一丝苦,怎么舍得他沾上一点污迹。
为什?么不放手,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卑劣肮脏的欲望,将他从?天上扯下?来,坠落泥地里……
就如他,与沈弱流。
二十年来,霍洄霄从?未心悦过任何人,即使?在躁动不安的少年时期,他也从?不对任何一个女子动过心。
他不懂如何去喜欢一个人,遇见之时,像是迟来的所有躁动犹如洪流般势不可挡,都汇集在那个人身上,霍洄霄发疯似的,满脑子只想?将他占有,将他撕裂,将他弄脏。
像最原始,穷凶极恶的狼,将他一整个从?头到脚轻嗅一遍,舔舐一遍,染上自己的气味,再一点点拆吃入腹。
永远永远独属于自己。
他的喜欢,如此?肮脏,疯狂。
可那个人是沈弱流,金枝玉叶,金尊玉贵的九五之尊,真龙天子。
同泥地里长大的霍洄霄不一样,他矜贵,他高雅,受三纲五常教化?,他连骂人都只会翻来覆去毫无威慑力的那几句,说点荤话都面红耳赤。
他不能那么对他。
喜欢一个人,应当?是要爱护他,不能叫他觉得害怕,陷入恐惧,洄霄这?么想?着。
于是由爱生惧,为了得到沈弱流,霍洄霄压抑,隐藏着自己,将心中的猛兽关进?笼子里。
装作云淡风轻。
装作人畜无害。
然而临了,他还是失败了。
沈弱流哭了。
临了临了,沈弱流问:“霍洄霄,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想?法?”
霍洄霄梗住了。
什?么想?法?
想?把他吞进?肚子里,融入骨血,甚至关起来,锁起来,扒光所有衣物,藏在自己怀里,吃喝拉撒只能由自己经手,压在身下?让他哭,让他爽,弄哭他,再哄好他,连滴眼泪都不能给?其他人……
就他妈的是这?种想?法!
变态的想?法!
话到嘴边,差点脱口而出,霍洄霄忍得快发疯了,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沈弱流会害怕的,与其让他害怕,不如将一切拨乱反正,回到最初的最初……
一声夜枭孤啼打破寂静,霍洄霄收敛起眸中疯狂的执拗,靴尖将一个空酒坛踢开,话锋一转,
“嫂子那般千金小姐,这?么多年倒也跟三哥你走下?来了。”
指尖在膝盖上轻敲,谢三盯着袖口粗糙不合时宜的卷草纹样,神色柔和,
“难咯,当?年岳父母可都给?她相看他人了,我也想?着自个儿指不定哪天就折在战场上了,平白祸害人家姑娘,不如放下?一切,自个儿过算了……可她追着我跑了八百里呐!八百里,一个姑娘家,到寒州时脚都磨得不成样子了,见我直哭。”说着,他红了眼眶,
“我这?样的人,这?样死人堆里打滚,朝不保夕的人,能遇见这?么好的姑娘,能得她垂怜,她都不说算了,我又有什?么资格不识好歹说算了,我得用这?辈子来还她赏识……”
谢三说罢,喝了口酒,双眼迷蒙,
“世间情爱,总都是两个角儿才能唱,两个人的事,怎么可以一个人就把所有决定都做了?总要将自己坦露给?对方,问问她……这?样的我,你愿不愿意接受,接受就皆大欢喜,不接受大不了一拍两散,两生相安。爱恨嘛,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夜风犹如一只冰凉的手,抚过面颊。
“哐当?”一声,手中酒坛顺着台阶滚下?,烈酒刺鼻,泼洒满阶,月光散落其上,犹如一弯浅浅湖泊,拨云见月,清澈见底……霍洄霄怔住了,隔了有好一会儿,他探身将酒坛捞起,浅眸光华流转,
“三哥说得是。”
两人对饮,谁都没有说话,直至月上正空。
谢三酒量极好,轻易不会醉,方才那点微醺待一阵冷风吹过便什?么也不剩下?了,这?刻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