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老爷子在她身边长大, 他们两口子无儿无女,遗产大部分归了他。”
且惠点头,“原来还有这么大一段来历。”
早些年外边都说,沈忠常等于是瑛奶奶的儿子,难怪平步青云。
她打了个哈欠,已经很困了,“那我戴合适吗?”
“瑛奶奶的福泽深着呢,你只管戴。”沈宗良拍着她的背,轻声说:“况且你岁数小,也得有件贵重东西压一压。”
且惠从他的臂弯里抬头,“你讲话好像我爷爷。”
沈宗良压低视线看她,“以前是像你爸,现在还升级了是吧?”
她伸了个懒腰,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关灯好不好?我想睡了。”
沈宗良伸长了手,把床头那盏灯按灭了,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月亮高高地升起来,且惠把头埋在他胸口,深深闻了好几下。
沈宗良被她嗅得心里发燥,闭了闭眼。
他喉结微滚,沉声命令:“好了,别撒娇了,快睡吧。”
她贴着他的身体闭上眼,过了两分钟,又不放心地问:“明天你还走吗?”
“走哪儿去?”沈宗良揉着她的发顶,松松散散的笑意,“我是抱病之躯。”
“......我才是好不好。”
且惠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期间她正常上学、复习。
有沈宗良安排着一切,从出行到饮食,她的时间倒比从前富裕。
周六上午,她的腿已经能正常走路,第一时间回舞蹈机构兼职。
请了几天假,且惠还真有点想孩子们。
但等她走进去看,那间属于她的教室里,已有了一位新老师。
她站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请问您是哪位?”
新女老师告诉她,“我是郑老师请来教孩子跳舞的。”
且惠点头,她退到走廊上去打电话。
郑晓娟接了,也磕磕绊绊地跟她讲了缘由。
且惠听后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栋楼是杨雨濛舅舅的产业,郑晓娟的租约快到了,续租的条件竟然是解雇她。
郑晓娟问过为什么,但她舅舅也不太清楚,说你做不做得到吧。
开除个老师当然没问题。
钟且惠是功底扎实,认真负责有耐心,开出的时薪也不高。
但和她的店面比起来算什么?有钱还怕找不到好老师吗?
郑老板抱歉地开口:“对不住了小钟,前几天你说身体不舒服,我就没和你说这件事,给你添堵嘛不是。招牌立在这里好几年了,家长们都熟门熟路的,忽然搬走,我得白丢多少生意,你说是吗?”
且惠笑笑,商人重利是本性,她只能应和,“是的呀。”
挂电话前,她仍旧表达了谢意,“郑老师,还是要多谢您两年来的关照,再见。”
郑晓娟哎了好几声,心道小姑娘教养也太好了,这都不发脾气。
她去而复返,车子很快又在门口停下。
沈宗良周六没什么事,正在院子里烫盏煮茶。
他的习性很老旧,工作时间之余,手机几乎是不沾手的。独处时往往更愿意喝茶、看书,偶尔技痒,也会写上两幅字,身上总萦绕着一股离群索居之感。
且惠绕过影壁,拨开茂密的竹叶进来,把包放在圆石凳上,“我回来了。”
沈宗良抬手看了眼表,“这么快?”
她捧起杯热茶,尽量不和他的眼神接触,“本来就是去辞工的,跟郑老师说好以后不去了,顺便和小朋友道个别。”
沈宗良狐疑地看了眼她,“你早上出门那个样子,可不像是道别去的。”
她肯休息,不再坚持要做这些可有可无兼职,他当然高兴。
但且惠的情绪很不对,说话时堵着一团闷气,像被人逼到这份上似的。
且惠气恼地放下了杯子,“其实,我是请假太久了,被老板开了。”
迎着熹微晨光,沈宗良半眯着观察她的小表情,还是没说实话。
但他点了一下头,“开了算了,周末多睡会儿也好。”
天高云淡,满目翠绿的院子里秋光明媚,她从书房搬了复习资料出来看。
她男朋友沉静得几乎隐形,且惠不再戴耳机,公然把雅思听力放出声来。
做完了,她刚关掉,对面就伸过来一只手,“我给你检查。”
且惠嗯一声,把参考答案递给他。
但沈宗良推掉了,“不用,我刚跟着你听了一遍,都记住了。”
嘴上说着好吧,但他拿着红笔打勾的时候,且惠一直伸长了脖子在看。
早知道他要来改,刚才就应该再认真一点了,省得让他看笑话。
她手里的民法书刚翻了几页,就听见沈宗良说:“错了三个。”
且惠啊的一声,“这么多。”
“很好了。”沈宗良把书递还给她,“错两个还是三个,本质上没区别,都是8.5分。”
她说:“嗯,我一般是控制在三个以内。”
沈宗良借机问起来,“什么时候考试?年底吗?”
“我打算报一月份的。”且惠早都计划好了,“正好过年,回江城去考。”
“也好。”
沈宗良敲着汝瓷茶盖,“考过雅思以后,有心仪的学校吗?”
“如果我说牛津,你会不会想笑。”且惠小声地问。
她有点怕羞,问问题的时候拿书竖起来,挡了半边脸。
“不会。”沈宗良老神在在地坐着,“做做梦嘛,又无伤大雅的。”
“......哼。”
且惠大力摁动两下笔,这和嘲笑有什么区别?
沈宗良吹了口茶,“你先试试看,实在申不上的话,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