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次日，长安府举行“鹿鸣宴”，翰林学士主持，惯例京师的乡试都是翰林院派员作为主考官，自然而然就是“鹿鸣宴”的主持，这要比由各省学政主持的乡试高了一个等级，优秀的学子不定可以直达天听。
山钰作为“五经魁”受到更多的注目，作为今科垫底存在，贾瑞身着朝廷下发的举人新衣，一切按照培训的礼仪跟着大队走，宴会仪轨复古而繁复，古礼中歌不好唱舞不好学，倒是第一次尝到了鹿肉的味道。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每日都是宴会不断。
有自己家办的一连三日流水席，有亲朋邀请无法推辞的，有谢师的谢师宴，有同学之间的相互宴请……
好在贾瑞没啥交游，除了同学外面就一个柳湘莲算是相知，就这也被薛蟠硬拉着喝了两顿酒。
纷纷扰扰半月才渐渐停息。
“太爷想要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终于吃上了家里的咸菜米粥，贾瑞手里的馒头才咬了一口，贾代儒就要与贾瑞商量家事。
愣了一下，继续吃饭，家里现在有五口人，目前堪堪够住的下，为以后计，扩大些倒也无妨。
看来近日因着贾瑞中举的缘故，家里进账不少。
“这事太爷自做主就好，不过隔壁唐二叔肯搬么，他家都在这住十多年了。”
严格来说，整个宁荣后街都是贾府的产业，外姓住户几乎都是租用的贾府地皮，属于租户。只有贾氏族人或者其家中外放的奴仆，或会有属于自家的地契。
“我已和唐二谈妥当，他过两日就能搬走，多补些银子给他就是。早些收拾了，把新人接过来，家里人丁更兴旺些。”
“什么新人？”家里的一个还在那没动，怎么又来一个“新人”？
“没啥，这是老太太赏的，带着身契，咱们不用花费银子。”贾代儒乐呵呵地道。
贾瑞不由看向旁边的奶奶，这事他早已拒绝了的。
老太太欲言又止。
“太爷已经答应了？”
“还没呢，怎么，你不愿意要？”老太爷对自己孙子的品性多少知道一些，心想贾瑞听了肯定一百个愿意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所了解的贾瑞“品性”却是“过时”的了。
“我不愿意。”贾瑞放下碗。
“这事不要再提，老太太一直没有去说吧？明日我亲自去回了去，家里倩儿一个这么勤快，任劳任怨，伺候着够了。”贾瑞三两下吃完饭，放下碗回屋去了。
如今中了举，他在家中自有一言九鼎的分量。
空闲下来，贾瑞还是经常到书院去，与同学谈谈文章，与山长交流交流画画技艺，间或抽出半日，去帮艾士宁完成教堂的壁画，答应的事情不能忘。
贾代儒见了每每催促教训：只是过了乡试，明年春闱大比，不过短短三五个月，还是不要放松，好好磨炼文章，好好准备才是。
万一又考中了呢！
山钰也是经常来贾瑞家里，跟着贾瑞去贾家西府，混迹于贾政的藏书房。
乡试中榜，贾政早发下话来，贾瑞可以随意进入贾政书房——这是贾宝玉也享受不到的待遇。不过贾瑞不怎么爱在那待着，总是选了几本书带回家里看，贾府养的那些清客相公惯会趋炎附势，媚上巴结，让贾瑞看不惯，作为小辈也不好劝说贾政把这些人都辞了去，只好眼不见为净。
“爷，热水打好了，洗脸吧，这些我来收拾。”刘倩儿端了热水进房，放在盆架上，走过来接过贾瑞手里正在收拾的包裹。
“明日爷要和柳公子外出去何处？唔……爷，你别……”
贾瑞手放在刘倩儿的腰肢上抚摸，下巴从后面探过她的肩膀，嗅了嗅她的发香，道：“倩儿，你来多久了？”
“五个月……五个月二十天……”刘倩儿说话声都小了许多，有些呼吸急促。
“哈哈，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想着，爷怎么还没收了你？”贾瑞调戏道。
刘倩儿略微挣扎，又不敢或者不愿真正挣扎开去，急道：“不是的，不是的……唔……”
贾瑞从她耳垂旁吻了上去，慢慢的探寻到那殷红朱唇。
却在最紧要时候停了下来。
直到刘倩儿端着水出了院子，俏面上还是热的发烫，把水泼了，在院中静了半响，才慢慢回自己的屋去。
没人看到她亮晶晶带着些微湿意的眼眸。
“这我倒疏忽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贾瑞与刘倩儿在屋中温存了半天，搂着她坐在椅子上说话时，不经意得到了一个提醒。
童试那时，因着贾府的三小姐送了礼来，贾瑞知晓了探春的心思，自己同族妹妹的小要求怎么能拒绝呢，于是趁着在书院时，借用山长的画室，精心地给探春画了一幅画。
就是这一幅画坏了事，贾探春样貌被被山钰看到，惊为天人，心中不由产生爱慕，自此深埋于心。
他并没有立刻表露自己的心思，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与公府的千金小姐相差太远。唯有奋发图强，在功名上更进一步，才有可能求取到心中良人。
“这小子，难怪读书勤奋这许多，我倒没有察觉出来。”贾瑞摇头暗笑，不过两人个性好像不太合适呢，摩挲着下巴，带了些愁容。
举人的身份确实还够不上公府的千金，以贾家现在的地位。
但时间还有。
如今贾家的小姐们才十来岁，还小呢！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就算是三年一届，山钰也有三届春闱的机会，进士老爷够得上迎娶公府小姐了。
依稀记得贾赦一千多两银子就把迎春许了出去，这点银子山家应该也拿的出，自己在从中运作运作，完全有可能实现山钰的梦想。
贾瑞合衣躺在床上盘算，这也算“十二钗”中救了“一钗”了吧，以山钰的纯良品行，绝对会好好疼惜自己的娘子的。
不过这事儿还为时尚早，留心着吧，发现预兆了到时候抢在前头，再花点银子，完全可以实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