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怨魂与她僵持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选了第一项。
李攸宁感受着灵魂中涌出的力量,轻点玉饰,低声念道:“以吾之魂,与汝为契;愿汝早日祛除执念,魂归九幽。”
一般的渡魂使不会轻易与怨魂签订魂契,恐遭反噬。但目前以她的能力,无法压制这只怨魂,只能以契约的形式限制它。
做完这些她体力不济,沉沉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猫叫。鸳儿在门外大声问道:“小姐,猫儿寻回来了,您可要瞧一瞧?”
“小姐,您看!这只够不够大!他可乖了,一动不动的。”那猫儿肥得流油,由鸳儿与采荷一同抬着。看那不耐的神色,应当是姿势不太舒适。
“我看是肥得动不了了吧?”李攸宁与猫儿大眼瞪小眼,不禁想,这么肥的猫,走路都困难吧?能跑吗?靠谱吗?她说的大一点是猫龄大一点,而不是体型大一点。
猫儿仿佛在回应她心中疑问,一个矫健的跳跃,浑身重量瞬间压在她胸、口,黑乎乎的脑袋正对着她,瞳孔瞪得老大,轻轻舔了舔她的下巴。
“算了,就他吧。”这猫儿还挺有灵性,但胸口如同搁了块巨石,太重了,瞬间又有些嫌弃。
“小姐,您给他取个名吧!”鸳儿有心想逗弄猫儿,猫儿却斜眼望天,不愿理她。
“就叫大肥吧。”话音刚落,猫儿张嘴啃了李攸宁一口,尾巴乱甩,引侍女们笑个不停。
一通“询问”下,猫儿同意了敖兴这个名字,又为它系上一枚金黄色的铃铛。此时氛围轻松,李攸宁兴致也高,无人再提起昨夜之事。
脑中又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几回之后变得清晰:“…宿&@@…宿主,你的灵魂不稳定,我也死机了。”
这系统,她都不想理它。在床上躺着修养了一整天。
签了魂契后,她尝试与怨魂沟通,均无果。这怨魂已然被怨气所控,意识接近于无。等怨气完全将它侵蚀,再遭殃的就是自己。
现在这些怨气已对她产生了影响。偶尔有无端恨意涌出,失去身体的掌控权,莫名就走到了另一个地方。
有时候,她好似在幽深的地底,四周有无数游魂,哀嚎、哭诉。引着她去往某一处。
为了不被影响太深,她需要大量能量。
她在府邸东北角的厢房内设了一坛,摆上祭品、燃上檀香。门框上用红绳缠了一排风铃。又虚设一座神像,以防有仆从不小心闯进去而被吓到。
每到夜幕降临时,李攸宁会坐镇其中,等游魂们前来。游魂们所求有简有繁,简单的一两个时辰就能搞定,繁杂的需要几天时间。
同时,她也需要大量生机用以浇灌怨魂。人们剧烈的情绪波动、欲,念都能提供生机。
所以她干脆在昼夜不息的探春楼中租了一席地,让敖兴每日带着玉佩去那儿杵着,又教楼中姑娘们弹唱渡亡喜乐调,每日对它们弹上半个时辰。
姑娘们虽觉要求怪异,可对敖兴这只肥猫,个个都爱不释手,抢着给它弹曲子。
李攸宁一直专注于自己的事务,并未察觉到京中风言风语愈演愈烈。
成嬷嬷行事老练,没拿这事来烦她,私下处理了。遣人将谢霖在边关红袖添香一事添油加醋与外人说一通,暗指谢霖玩忽职守,徒有虚名,不堪大任。
京中的书生们,比起谈论闺阁秘事,更爱批判朝政,抓着谢霖一顿痛批,关于他的诗作满京都乱飞,朝中渐有弹劾他的大臣。奈何谢霖身处边境,莫说尚且不知,即便知道了也鞭长莫及。
恰逢谢霖指挥不慎,胤岭一战惨败,大周十万人马一夕间倾覆,长埋落石之下,尸首不存。犬戎军有机可乘,连拿三座城池,引皇帝震怒。
“这谢霖迄止玩忽职守,朕看他是脑袋也不想要了!即刻宣谢霖回京!由武安侯接管此战。”
武安侯奉召离京,而谢霖却不知所踪。朝堂皆惊,左将军谢霖竟因战事败北,畏罪潜逃。皇帝大发雷霆,将军府阖府被下了狱,只等抓到谢霖,秋后问斩。
这些事李攸宁是三日后才知道的,心中暗暗庆幸,这婚离得太值了。
怀玉、遇仙人
“小姐,您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叫您也没反应。还在想谢家的事吗?”鸳儿忍不住小声抱怨,眼里饱含关切。
眉头紧了又松,李攸宁回过神,双手抱胸,低头看着矮上半个头的鸳儿,拉长语调:“傻鸳儿,想什么呢?我就是没睡好,不说了,我去休息一会儿。”
这几天下送走了不少游魂,怨念也少了许多,灵魂的力量强盛了,但为何症状反而严重了呢?
她打坐、诵经、静心凝神,追随着呼唤声。眼前恍若出现一张蛛网,错综复杂,她是只入侵蛛群的甲虫。
沿着其中一条脉络向前爬行,随着网格越来越小,只差一瞬就要到达终点。前方出现了无形阻碍,将她与真相隔绝开。
此事耗费了她大部分心神,长舒一口气后,听见风铃摇曳,叮咚作响,今晚,有新的客人来了。
李攸宁悠悠然晃荡腕上的金铃铛,来到神向前坐下。周遭起了层薄雾。借着淡淡月光,她隐约能看清客人形貌。一名身着浅绿色襦群的青葱少女,病态之容。
这女子比她前几日见过的游魂们更像人,没有狰狞的疤痕,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有几分俏皮可爱。
“姑娘来我这儿,为了什么?”李攸宁一改刚刚懒散之色,肃然出声。
“我姓柳,名怀玉,父亲是朝中宰相。”她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