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里面神神鬼鬼的东西本来就多,林黛玉会内功,也未必没这个可能。
孔梅溪兴奋问老道士道,“这内功又是何等事?”
老道士一脸高深莫测,“剑仙坐在书斋里,哼一声,鼻子里便射出一道白光,杀人于千里之外,杀人之后,这白光还要钻回鼻孔里。”
孔梅溪两眼射出欢喜的光彩,追问道:“这是真的?”
老道士一脸无奈道,“你师祖便这么对我说的,说这叫万变不离其宗。可内功究竟为何物,我也不知道,有人说是养生之法,也有人说人以精气神为本,拳脚只能练血肉,不练内功,终为门外汉。”
“想来师祖是练过内功了?”
老道士颔首,“你师祖练过。有一天,他说要飞,站在那崖边,往下一跳。”
“怎么了?”
老道士叹口气,“我在山下发现了他的尸骨,血肉模糊,不成样子,想来是功夫没练到家。徒儿,功夫没练到家时,还是不要贸然行事。”
孔梅溪身上像被抽了一口气,瞭着老道士担忧的目光,郑重道,“我一定要进京。”
老道士喟然长叹,“这是你的机缘。上你的路罢。不要记念我。”说着,把身上包袱放在床上。
“师父不同我一起去?”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神京与我无缘。”老道士转身离开。
门嘎吱一开,老道士越走越快,没有回头。
孔梅溪一个人剩在屋内,躬身行礼,心中黯然。
床前的桌上,放着一纸袋橘子,个个橘黄,孔梅溪伸手抓了一个,在手中抚着,抚着,剥下橘子皮,咬下一口,汁水四溅,紧皱着眉,“好酸,好酸。”
橘子酸爽可口,孔梅溪一气吃了六个,林黛玉进来,见他两腮鼓鼓的,忙掩住了嘴,须臾,说道,“小道长与我走吧。”
贾雨村、王嬷嬷、雪雁都站在门口,看孔梅溪的言行。
孔梅溪转身拿起包袱,点了点头。
因贾雨村要给金陵的体仁院总裁递信,一行人先上了船。
“靠北,竟和这小人国国王同船。”孔梅溪看着两个小童。
那两个小童也看着他。
孔梅溪侧暼一旁林黛玉所在的大船,微微叹气。
天地转,光阴迫,江水急冽,四周的船都似飞箭远去,岸边的枫树红的如火。
孔梅溪问了两个小童几句,确信了一旁大船上的真的是林黛玉,而这艘船上的真的是贾雨村,不免有些沮丧。
捏着鼻子和贾雨村这小人一路,把林黛玉送入贾府,最后相忘于江湖?
不干,孔梅溪不干,想想这事就恶心。
他想路上还有不少时日,纵使不和林黛玉弄成天长地久,最后也要藕断丝连!
不然,这次北上就是蚀本生意。
转过身去,在包袱里翻翻找找,老道士也没给他留什么,只有五两银子,两套衣服。
这就是他全部的本钱。
可孔梅溪已经准备好赢赢赢了。
小说里都这么写的,穿越者赢赢赢!
如果这是个梦,那更得赢了。
不要许多功夫,贾雨村来了,船往西去。
燕子矶的枫树间,老道士潸然泪下,喃喃道,“徒儿,离了我,你真行吗?离了我,你能找到趁手的剑吗?”
他一直在等孔梅溪找他,但孔梅溪没有;他也不会北上,因为他不想送死。
······
贾雨村的船上有不少书,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应有尽有,孔梅溪翻了两眼。
身为考古学家,孔梅溪自然认得繁体字,只是句读很麻烦,一句话要看几遍,才能理通顺,古代不是没有标点,可这都是读书人自个儿作的,书坊不会刊印。
孔梅溪记得民国时候就有一个轶事,某学生拿一本没有标点的《史记》,将其标上点,名声大噪,成了一代大师。
“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端毅弘文洪武定业高皇帝,讳济民,姓田氏,金陵江宁人,虞帝舜之后也.......”
这个时空的历史从南宋末年开始改变,汉人反推了一波,灭了忽必烈,又没能灭了蒙古,蒙古四分五裂,汉人也各自为战,烽火绵延二百年后,大陈太祖皇帝自金陵起事,横扫天下,一统六合。
陈兴,至今百年,看似鲜花着锦,可这本书的作者时时刻刻都在说“大陈要完”。
本朝人不写本朝事,这本书自然不是正经史书,算是稗官野史,书名《扬州纪闻》,作者自称冷眼人,针砭时弊,说大陈如今样样不行,冗官冗员,文恬武嬉,玩物丧志,任人唯亲,人浮于事,贪腐成行,与民争利,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老百姓一辈子的积蓄银两,还没人家随手贪来的房地多。”
孔梅溪触目惊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虫豸还是一样的虫豸,肉食者鄙。
天色渐黑,灯烛燃起,他两眼渐渐模糊,黑暗似一堆苍蝇飞来....
······
两眼睁开,就是第二天。
孔梅溪确乎穿越了,眼前还是古色古香的书籍、船舫。
越是如此,孔梅溪越发不想和贾雨村待在一处。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把时间花在林黛玉身边好,还是把时间花在贾雨村身边好,拿脚指头都能比出来。
于是对贾雨村道:“雨村先生,我想当林姑娘的书童,学些文墨。”
他以为脑袋被砸了的人,有冒昧的资格。
贾雨村笑道,“好啊,现在到了扬州,我带你去个诗会,你得表明表明你的才学。”
这小子终于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
贾雨村一直觉得孔梅溪图谋不轨,既然孔梅溪把想当林黛玉书童的话说了,那他就成全孔梅溪。
带孔梅溪去诗会,然后看孔梅溪丢人现眼,这样,撵了他,林黛玉也没话讲。
妙,妙,妙。
孔梅溪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简单,颔首道,“好。”
这里是扬州,是林如海的地界,这小子胆大包天,贾雨村倒对眼前人有了些欣赏。
他问孔梅溪道,“你叫什么名字?”
“孔梅溪。”
“你的度牒呢?”
“没有。”
贾雨村倒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坦然,哈哈大笑,“无妨,到诗会上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