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弥漫肃杀之气。
沙沙沙!像是秋季风雨声。
秦可卿红了脸,侧着脑袋,为这句话急了;姜姑娘则摆着一副怒容,盯着孔梅溪,缓缓问道:“什么?”
孔梅溪对秦可卿道:“这件事不是你能懂的,出去。”
秦可卿瞧着眼前这个年龄比自个儿还小的人,不知心里怎么就生了一种听从的想法,竟真出去了,
姜姑娘道:‘现在总可以把你的关子卖出来了?’
孔梅溪指着姜姑娘道:“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你不敢。”
“我?”
“你要是提亲,哪儿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孔梅溪努嘴道:“你花了钱,又不娶她,岂不是好笑?”
姜姑娘疑惑道:“你说我是花了钱?”
“这般妇人家不是见钱眼开,就是此前认得你。可惜,她并不认得你。”孔梅溪感慨一句:“无端的空耗他人的时间,是无疑于谋财害命的。你又没想着给她一个归宿,吊着她干什么呢?”
“谁说我没打算给她一个归宿了?”
孔梅溪道:“这秦姑娘见你的眼神,如花似蜜,可你,却避来避去,真真没个意思。”
姜姑娘只觉苦不堪言,吐露道:“可我是个女的!”
“哇哦,倘若我出去了,你这话说得是不是要更方便些?”
见孔梅溪这波澜不惊、似笑非笑的样,姜姑娘诧异地问:“你知道了?”
孔梅溪道:“你还是问问什么我不知道吧?”
姜姑娘想起孔梅溪是个道士,可她素来见着的道士,全没甚本事,心道:“他没准是会算命的,算出来了,也未可知。”
于是道:“你有什么不知道的?”
孔梅溪道:“你见她要陷泥潭,为什么不救她一救?反而为难上了?凭你的本事,何处带她去不得?”
姜姑娘道:“外面辛苦。”
“此一时,彼一时也。”
姜姑娘道:“你进京是为了什么?”
孔梅溪笑道:‘我是林家仆人,进京很正常。’
姜姑娘道:“堂堂的巡盐御史都护不住自己孩子了,这世道不太平。”可说到此处,这姜姑娘的瞳孔却显得有些欣然。
姜姑娘道:“你不说实话,我也不说。”
“我无所谓。”孔梅溪摊手,说道:“谁勾搭的女人谁心疼。”
“你不是说要娶她?”
孔梅溪道:“我疯了?我住在荣国府,你让我得罪宁府的人?”况且,孔梅溪的正房之位是留给林黛玉的,大头被砸之仇,只好小头来报,这秦可卿万别想染指。
姜姑娘两眼一闪,把头一梗,冷笑道:“你方才拿我开心?”
“不敢,是你在拿我开心。”孔梅溪不卑不亢,反问道:“她对你这么重要,你连她都瞒着,我怎么信你?”
姜姑娘将头一低,神色黯然:“有些事儿我不能说,不过我对她绝没有坏意。”
叹口气,笑了一笑,说道:“你说的是,我是没这个胆,但我有胆告诉你一句话,我是白莲教。你要更有胆,现在就出去,我立时杀了你。”
这话着实惊喜!
屋中风云突变。孔梅溪咽口唾沫,定了神,方问道:“她是你的女儿?”
姜姑娘愕然,不快道:“我有这么老吗?”
孔梅溪一时尴尬,说道:“姑娘有内功,我想没准是驻颜有术。”
姜姑娘道:“她要是我的女儿,何至沦落至此!”
秦可卿的身世确实成疑。
难不成真是什么皇室遗女?
孔梅溪拱手道:“不知该怎么称呼姑娘?”
“叫我警幻吧。”
警幻!孔梅溪吃了一惊,原来这位姜姑娘竟是秦可卿的姐姐!
孔梅溪又细细一想,他作为以后能整理红楼草稿的人,在故事中应该和这姜警幻不无关系。
姜警幻星眸略移,盯着孔梅溪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孔梅溪道:“秦业,刚才那妇人,贾珍,贾蓉,尤氏,则一杀之,事缓则圆,危难自解。”
姜警幻摇头:“依我看,你娶了她也好。”
孔梅溪亦摇头:“这怕不成,我不能娶她。”
姜警幻冷笑道:“你还是怕了。”
“我是怕。”孔梅溪道:“我也有要呵护之人。”
姜警幻脸色一变,肃然起敬,说道:“你要能做成此事,我便传你一至高无上的稀世功法。”
姜警幻话已至此,孔梅溪也不得不答应。
只是眼下除了先求亲,与宁国府、秦业等人周旋外,还真没什么好法子。
“要是宁国府自寻死路就好了。”孔梅溪心道。
姜警幻给了孔梅溪三千两的银票,让孔梅溪自立,良贱有别,说秦业定然瞧不起一家之仆人。
孔梅溪也是无可奈何,匆匆离去,与孟媪、孔公公话别。
孟媪道:“天色还早呢。”
“事发紧急,孙儿只好下次来。”孔梅溪行了礼,转身便走。
孔梅溪走后,孟媪叹口气,对孔公公道:“今儿我瞧见一个人。”
孔公公点头。
“好像是男的,又像是女的。”
孔公公道:“哪儿来的太监?”
“不,那人有点像戾太子,我瞧着像是认识如意儿似的,如意儿进了秦家,他也跟进去。”
孔公公疑惑道:“戾太子的后人?都十四年过去了,还来京城干什么?”他忽而睁大了眼:“不好,他们莫不是想造反?”
孟媪道:“你可别乱动,乱说,仔细把如意儿的命给搭进去咯。再者说了,这事儿还没个准呢。”
孔公公点头,“老了,老了,我腿脚也都不济了。”叹口气道:“太上万岁圣明英断,他们何苦要枉送性命。”
孟媪颔首:“说的是,下次见了如意儿,让他十分小心,不可与这些人混在一处。”
······
孔梅溪到了荣府。
却不知怎么向林黛玉开口,说这个自立门户,要自由身的事情。
要林府家丁的文契,本就是权宜之计。孔梅溪是个黑户,又没有度碟,没个大户人家下人身份,哪里都去不得。
本以为这是个妙手,如今反成了压在自己头顶的五指山。
孔梅溪此时好似被压五行山下,等观音菩萨搭救的孙大圣。
忽听一人笑道:“孔大爷这是怎么了?眉头锁着都没处找钥匙开了。”
抬头看来人时,孔梅溪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