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什么主人?”孔梅溪问道。
那丫鬟很诧异,奇怪一个丫鬟怎么有男子的声音。
倒是赛昭君先说了,“她的主人,就是咱们雨眠楼的东家。”
孔梅溪道:“不稀罕。”
赛昭君愁着眉头,拉着孔梅溪的衣角,悄悄说:“千万要去,东家的脾气不好。”
孔梅溪冷笑起来:“我们贾府怕了谁?”
这一声在屋内突兀一响,那丫鬟亦歪嘴冷笑道:“齐王我们姑娘都不放在眼里,别说你们什么荣府鹿府了。”
贾珍听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头大如斗,哦,这个时候是贾府的人了,昨天那股气焰呢?!
只是这珍大爷也是极好面子的人,将头一梗,“不去,你们东家能怎么样?”
这丫鬟滴滴笑了一声,“那就只好让你们走了。”照旧摆着一张冷脸。
孔梅溪这时忽想起,这个丫鬟他见过。那天为猫说话的那个。
这丫鬟好似也认出了孔梅溪,转了笑脸,说:“原来是你,走吧,你把我家主人的猫吓了,现在又扮成个丫鬟,鬼鬼祟祟,总要给个说法!”
林黛玉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你认识的人不少嘛。”
孔梅溪笑道:“不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精神一奋,步丫鬟的后尘。
贾珍看了,冷笑片刻。
孔梅溪暼见,不免有些疑惊,随着这丫鬟一路走,一路想,
程姑娘所在的屋子布置简单,左一架书,右一架屏,程姑娘坐在椅上,是个眼白多而黑少的冰美人。
程姑娘的对面坐着一人,此时也看来,孔梅溪却吃了一惊。
那人却是姜警幻。
姜警幻认出是孔梅溪,莞尔一笑。程姑娘问道:“你们认识?”
姜警幻笑道:“以前见过,不过以前是男的,如今是女的。”
程姑娘笑道:“你也不是一样?打扮是男的,实则是女的。”
“你还会笑?”
“许你们故友重逢,不许我笑?”
“岂敢?你是天下第一大胆的女子,不怕齐王恼了,把你捉了去。”
程姑娘摇头道:“我这点计量比不得岭南王的姑娘,太庙结婚。那才是真气派。”岭南王的姑娘便是太宗文纯皇后,这件事说来还牵扯到一桩皇家内乱,那年太祖在南巡途中病,诏太宗继位,皇太孙侍奉左右,心有不甘,伺太祖死,与同闻者谋,篡改遗诏,秘不发丧,闻蒙古人扣边,军情急如星火,太宗时为亲军都尉府指挥,掌京城兵,太孙遂令太宗出兵,己则火速回京,岭南王第三子华安民在军中,闻其阴谋,忧之。皇太孙方加冕,大赦天下,凡扈从太祖皇帝南巡者,皆加官进爵,人皆喜之,华安民独饮酒在家,怏怏不乐,其妹惑之,问其故,喟然叹曰:“改太祖遗诏者,岂能造福于民乎?”说太祖死后蹊跷,其妹言于大义,华安民于是修书太宗,太宗知,怒,班师回京,华安民为内应,夜启城门,太孙闻,具衣冠赴火死。是时,太祖死不满一月。太宗继位之日,太宗妃朝病而夕死,为太宗文德皇后,翌日,太宗为嘉岭南王之功,贺拨乱反正之庆,与岭南王女婚于太庙。
因此,岭南王的姑娘被看作深明大义的女中豪杰。
姜警幻指着孔梅溪问:“你和他有什么交情?”
程姑娘低头看手,说:“他吓着了我的猫。”
“不光如此,他还打死了狗呢,你这同狗盟的人,看了不恼?”
同狗盟,孔梅溪一听这三个字,就倒吸一口凉气。
程姑娘说道:“他打死了那吃狗的老虎,也算将功折罪了。”
孔梅溪才缓了一口气,程姑娘一句话又把他说的透身一凉,慨叹命数如织,只听她道:“不过因他一首诗,害得一户人家家破人亡,这个账,不能不算。”
姜警幻也好奇道:“什么诗?”
程姑娘道:“贾生才调世无伦,哭泣情怀吊屈文。梁王坠马寻常事,何用哀伤付一生。”又解释了缘由,那汪为富想要个贞节牌坊,官府却不给,汪为富恼了,去别处告状,官府说刁民造反,关到牢里,没几日便死了。
“那汪姑娘不是我见了心疼,早赔笑卖身去了。”程姑娘冷冷看向孔梅溪,“你罪过大了!”
孔梅溪不耐烦道:“我养总行了吧?”
程姑娘冷笑一声:“想得美。”
姜警幻道:“这人我正用着呢,你适可而止。”
“哦,是吗?”程姑娘略微蹙了蹙眉,说道:“也好,我那个手下最近病了,正好由他来代劳。”
孔梅溪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我还要伺候人。”
程姑娘冷笑道:“别蹬鼻子上脸,伺候人到青楼来了。我们同狗盟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喝茶聊天,彼此走动,你这身份还方便了。”
孔梅溪疑惑地问:“贵盟到底办什么事儿?”
程姑娘不屑地笑道:“功人功狗嘛,这同狗盟说穿了,就是功臣们彼此联络的地方,有时候两家私谈,又不放心,就找着我们。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不可让他们田家太过分了。”
原来这同狗盟还另有深意,听着像是个立宪派的组织,
程姑娘说着,给了一个梅花腰牌,又教了一句暗号,“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孔梅溪不好不拿,转身问那丫鬟道:“敢问姐姐芳名。”
那丫鬟掩嘴一笑:“笤帚。”
“好名字。”
笤帚哈哈一笑:“你要不干净,就把你扫了!”
孔梅溪笑了几声,转身离开,到了林黛玉所在的雅间,贾珍道:“我们先回去了,你和这位赛姑娘好好聊聊,人家怪想你的。”
孔梅溪摇头道:“这怎么行?”
林黛玉道:“你就留在这里,天黑前不许回来,我放你一天的假。”
孔梅溪疑惑了,这林黛玉先前还吃醋呢,现在就这么大度了?
有鬼!
孔梅溪觉得不好,林黛玉却走了,还坐马车。
“大爷~”赛昭君扑了过来,孔梅溪一躲,推开娇躯,厉声道:“滚。”便往楼下跑去。
问租马车,没人敢,都说贾珍不许他们给他租车。
孔梅溪待马车远去,方绕了一条路,往荣国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