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孔梅溪那一句话太气人,林黛玉想她还不至于表露心神。
她不过是拿宝玉当个借口自嘲,怎么就成气他了?
回想起过往的日日夜夜,袒露自己的胆怯,更是让她卑微到尘埃里。
孔梅溪的沉默更是让她紧张起来,身子微颤,心内也禁不住乱想:
他是个软弱之人,前世索债之人?
她是个有眼无珠,上天不佑的人?
可随着孔梅溪的手如毒蛇狠狠锢紧,林黛玉一吸鼻子,愈发安下心来。
原来他心里有我。
既互通了心意,林黛玉也没问孔梅溪凭什么觉得她不会走,孔梅溪也没问林黛玉因何害怕,一切便尽在不言中。二人恨不得就这么依偎着,看天长地久。
这时,玉钏儿走了进来,看到眼前景象,忍不住“啊”了一声。
孔梅溪忙咳嗽了一声,林黛玉转身一看,见着玉钏儿,把脸羞红了,闪到一边。
玉钏儿掩饰着尴尬,说道:“大爷,三姑娘来了。”
孔梅溪看一眼林黛玉,她拿出帕子把眼泪拭去,嘴角仍带着丝丝甜意,说一句:“我会回来的。”,便踩着一阵脚步声出去了。
须臾,贾探春轻盈盈地闪身进来,笑说:“你瞧着气色不错。”
孔梅溪笑道:“毕竟练了些武。”
“怪不得林姐姐脸上有喜色。”贾探春也就是来看看,毕竟有些师生之谊,无非是说些嘘寒问暖的话,孔梅溪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也就有口无心,随便敷衍。
贾探春有些不悦,只当孔梅溪是病了,没有多计较,便忙忙地走了。
倩影离开,孔梅溪心中还有许多期许,许多快活直到此时才一起冒了出来。
他着实眉花眼笑了一番,甚至有些身处梦境的感觉。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日子的相处,这潇湘仙子已对他情根深重,之前虽有过猜想,可亲眼所见,终究不一样。
那股独属林黛玉的体香尚在孔梅溪鼻中萦绕,想去找林黛玉时,却被晴雯拒之门外。
晴雯道:“姑娘在休息呢。”
她就乐着去吧。
他想这场生命里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要真得到这位潇湘妃子的心,只怕还没那么顺水推舟。
因此,孔梅溪回屋看书,不过略通大义,不求甚解,借此消遣急躁,忽想起贾雨村昔日所说的“书中自有颜如玉”,现在看来,这贾雨村未必不是在暗示一些什么东西。
难道这一切都在林如海的计划之中?
这位林如海的闺女说了一句“我会回来的”,竟也半日不见个人影。
真真急死个人!
到了傍晚,林黛玉方来。孔梅溪不屑地说:“来了?”
林黛玉冷笑道:“早知你来,我就不来了。”
孔梅溪笑着把茶壶推了过去,道:“就和自己家似的。”
林黛玉脸上一红,拿个茶杯,说道;“斟茶。”
玉钏儿微笑着来把茶壶,林黛玉摇头,手指着孔梅溪说:“我要他来。”
孔梅溪满满斟了一杯,给玉钏儿使了一眼色,玉钏儿到门口站着。
孔梅溪将茶杯一递。林黛玉捧在手里,喝一口,脸色霎时雪白,脸上露出胜利的笑,慢慢问道:“你的病还好吗?”
“没什么事,我还等着到铁网山扬名立万。”听林黛玉的言语温柔,孔梅溪面有得色。
林黛玉道:“你就得了吧。”将茶杯放在桌上,那波纹就在杯里抖。
孔梅溪摇头,郑重说道:“若非如是,我几时才能迎娶你呢?”
林黛玉飞红脸,睁眼看着孔梅溪,“这话真吗?”
孔梅溪愕然道:“你应下了?”
“谁应下了?”林黛玉小嘴一撇,“我是说你大胆。”
孔梅溪自得地说:“胆子不大,也不敢和你打一世擂台。”
林黛玉摇头道:“手下败将而已。还当着我面饶舌,真是长威风了。”
孔梅溪便问那块砖头是怎么回事。
林黛玉道:“老天砸你这个笨蛋。”伸手往孔梅溪肩上一拍。
见他吓了一跳,林黛玉忍不住哈哈大笑。
孔梅溪眼睛一眨,将眉一扬:“我的玉儿几时再赏我胭脂吃呢?”
林黛玉轻轻道:“什么玉儿?”这声音细若蚊声,若不是孔梅溪耳力好,险些没听着。
孔梅溪笑道:“那胭脂的事儿想来是准了?”
“等你大显神威了再说吧。”林黛玉起身便跑。
孔梅溪也起身,忙追问道:“你不怕这夜色了?我送送你。”
林黛玉嘴角一翘。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冬月的十三日。
天高气寒,铁网山热闹异常。
各色猎犬叫得正欢,四处都是嗷嗷叫唤的骑马少年郎。
孔梅溪弯弓搭箭,神情激动,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蟒袍大太监。
这大太监道:“你就是孔梅溪?”
孔梅溪颔首。
大太监道:“跟咱家来,圣上要见你。”
孔梅溪跟去,见着这慕名已久的绍靖帝,却是心中一惊。
刘波!
这白莲教都发展到皇帝头上了?
绍靖帝笑道:“别来无恙啊。”
这一下,孔梅溪又觉得刘波是刘波,绍靖帝是绍靖帝。
绍靖帝打量这位年少俊才,他那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时,便觉得这少年郎不错,谁想竟是打虎的小英雄。
每念及此处,绍靖帝就觉得他是慧眼识珠。
正思索之际,绍靖帝眼睛忽然一亮。
孔梅溪看去,只见草木间有只昂首四顾的梅花鹿。
绍靖帝弯弓搭箭,说了一句:“夏守忠,戴权,跟上。”纵马狂奔。
孔梅溪也骑着马跟。
忽然,暗地里的斑马绳被人一拽,绍靖帝的马被掀翻。
三个黑衣人跳了出来,一人抓着绍靖帝,飞奔而走。
夏守忠和戴权见皇帝被掳,都急了,另两个黑衣人捉刀砍来。
夏守忠喊道:“快去追!”
孔梅溪策马狂奔,喊道:“逆贼休走!”
这倒不是因为他胆子格外大,而是他认出了这身法。
劫持绍靖帝的人是姜警幻!
这黑衣人实在跑得快,孔梅溪策马狂奔,也只是跟在身后而已。
忽到一处密林,孔梅溪胯下马不好追踪了,那林子冷冷传来一声,“好大的胆子。”
果然是姜警幻!
听着身后追来的铁蹄声,孔梅溪心潮澎湃,忙下马,窜入林子,对姜警幻说:“我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