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牧止,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宁景帝质问道。
安牧止笑了,“我为陛下清理了三位殿下的势力,也是彻底把三位殿下得罪透了。臣怕横死啊!”
“你死不了!”宁景帝道,“有朕在呢,为朕办事,朕保你一世!都有谁追杀你,你告诉朕!”
……
宁景帝气得原地转圈,“陆建初,盛瑞,何东冲,吴依朔,李阔,牛新磊,骆卜,葛宇,卢子旭……”
安牧止无奈笑道,“陛下,除了观星楼的那几位宗师,大央一共二十六位宗师,三位殿下出动了十三位宗师一路追杀臣。不是臣胆小,您和下臣自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臣怕死,想辞官隐世。”
宁景帝大怒,“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也别激将朕。你这次是奉密旨办事,他们才敢如此,朕让郝田支那个老家伙给你让位置,归乡静养去,封你为御史大夫,等你伤愈,立刻走马上任。”
安牧止见状,也不再多说,而是低下了头,捂着腿大叫,“陛下,臣这腿怕是废了,好不了了。”
宁景帝噗嗤一笑,“你个无赖,好不了,御史大夫也是你的,朕再给你找个漂亮夫人,你就安心在朝堂吧。”
“那臣叩谢陛下隆恩!”安牧止作势要拜,不想扯伤了痛处,大叫道,“陛下好疼,快让御医进来吧。”
御医进来见到安牧止如此,立马检查,越查越惊,不由地感叹道,“安大人,您这伤势放在一般人身上怕是已经死了五六回了,这宗师就是宗师啊!”
安牧止看了看宁景帝,耐心道,“你先给我想办法止血,正骨,然后流水的各式补品给我炖上,让御厨抓紧开工,我饿死了,先做两桌菜,多些肉食。”
御医看向宁景帝,只见宁景帝点头,又对大太监李德全道,“补品和膳食你去安排,还叫起来的叫起来,现在就开始吧,这里等着吃呢。”
“是。”李德全领了命又走了。
次日,也是苏瑾颜她们十五人来到新翠苑受训导的第六日。
管嬷嬷讲授日常事务,女子在家侍奉长辈,出嫁侍奉夫君、公婆,管家理账的要点,筹办宴会,会客礼宾的注意事项,甚至族中婚丧嫁娶的礼数都讲到了。
由于今日是讲授课,没有考核,苏瑾颜一下课就和温暖,徐丹晨,刘晓洁等人聚到了一起,准备去饭堂。
“苏瑾颜,你不留下来抄宫规了吗?”陶子倾挡在苏瑾颜面前。
“我昨晚就抄完了,严嬷嬷亲口说的,我今天可以不留堂。”苏瑾颜不无得意,“你写字慢,还是要勤勉一些才好。”
陶子倾道,“你待会儿吃完饭依旧过来,我教你弹琴,你陪我抄规矩,如何?”
苏瑾颜靠近了她,轻声问,“你一个人害怕?”
陶子倾点了点头,“嗯!”
“那可真的太可怜了,或许你下次想欺负我时,便好好想一想今晚你独自一人抄宫规时的感受,以后也能长个教训。”苏瑾颜轻笑两声,转身走了。
“颜儿,你与她说清楚就是了,后面还说那些做什么,平白结了仇怨。”刘晓洁语气里有些抱怨。
“对呢,高调了。可是我紧写快赶,总算是提前一天写完,就为了刚才那一下嘚瑟,必须气势够足,我还收着了呢。”苏瑾颜知道自己这样又不谨言慎行了,但是痛快呀。
第七日
今日是训导结业考核。
两位宫女春华和夏荷早早地开始给苏瑾颜梳妆打扮,各个房间皆是如此。
所有人在书斋落座之后,皇后娘娘带着公主进来。皇后娘娘是二皇子的生母,想来至少有四十岁了,保养得却是极好,看起来还像是不到三十岁的,而公主打扮得却有些稳重端庄,虽然只是十九岁的年纪,看上去和皇后娘娘就像是姐妹花一般。
明澄郡主和静怡县主在最前的位置,苏瑾颜几人在最靠后的位置。
第一题是众人就公主和亲一事写一篇文章,限时一个时辰。
第二题则是由皇后从托盘上依次为各人挑选展示的内容。
在文章收走之后,苏瑾颜像皇后娘娘行礼问安,接过了试题,是演奏琴曲《流觞》。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苏瑾颜所有训导内容里,最差的就是琴功,完全不得要领。陶子倾看向苏瑾颜,鄙夷不屑的眼神杀了过来,似是在说,“怎么样?我说教你你不用,这下好了,等着丢人显眼吧!”
第二题是同时作答,温暖分到了制香的题,徐丹晨分到了刺绣女红的题,刘晓洁分到的是插花,李清梦分到的是作书画。
苏瑾颜仔细观察,总算被自己看到了,静怡县主也是琴曲演奏,不过她的位置十分靠前,自己的位置完全看不到她的手指是怎么在动的。
静怡县主此时也没有演奏,而是在装模作样地给琴调音。
公主阴阳怪气地说道,“静怡,这首曲子是不是太难了,不过也是真的很好听呢,你一定要好好演奏。”
静怡县主也是一点也不惯着公主,“哼,我最不善琴音,你偏挑一首如此难的曲子,怎么,不就是故意刁难吗,我还就不弹了,你能怎么样,赶我出宫回府吗?我求之不得呢,谁愿意在这里给你伴读。”
“静怡县主!”皇后娘娘走了过来,“你不愿来给公主伴读?”
静怡县主也是真的毫不畏惧,“回禀皇后娘娘,这遵旨而行是我等本分,自是心中欢喜的。只是小女才疏学浅,只怕耽误了公主的学业,不胜惶恐。这如今一首公主喜爱的琴曲也是弹奏不出,更是颓然,唯恐误了公主学业。”
“好了,别在这里矫情。哀家知道你们没有几个是自愿来的,只是这圣旨既然接下来了,就该做好,不肯尽心尽力,便同抗旨不遵无异。”皇后脸色冷凝,静怡县主也是不再说话,认真地演奏琴曲,只是弹奏依然十分糟糕。
之前的琴课上,苏瑾颜接连出错出丑,又拧断琴弦,以至于大家都没有意识到静怡县主原来也是十分不善琴艺的。
仔细观察下来,原来今日皇后放题看似随意,实际都是十五人薄弱的女功。
皇后娘娘二次走到苏瑾颜跟前,看向苏瑾颜脸上如枝杈般伸展开来的胎记,心下火大,这苏家竟如此过分,送个庶女也就罢了,竟还是个如此丑的。
公主也看到了苏瑾颜的脸庞,也僵着鼻子嫌弃道,“你下次再出来时遮个面纱挡一挡,真让人犯恶心。”
“是。”苏瑾颜低头拨弄琴谱,低声应下。
“你弹呀,这许久了,你还一个琴音也没弹出来呢。”公主不耐烦道,“总不会比静怡那个音痴还要差吧?”
苏瑾颜尴尬地笑了笑,我还真不如她。她试探着拨响了琴弦,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噇,噔,咣,嘣!”琴弦再次绷断了一根。
“你,你岂有此理!怎么会有人四个音一个都不对,还在那个位置崩断,怎么会有人在那里就崩断呢?严嬷嬷,这人是怎么教的,怎么最基础的都不会!”公主一顿骂,严嬷嬷立马出来解释,苏瑾颜之前与人冲突受罚至子时,便没能接受琴艺辅导。
既然琴艺之差已经人尽皆知,苏瑾颜也直言道,“我本就庶女出身,养在乡野,吃饱穿暖本就是奢望,哪里接触过这些,这些嬷嬷们又不是仙师,半日的光景就能让我精通琴艺。试问公主殿下,您的琴艺可是练了半日就到如今的技艺的?”
“放肆!你!你还问起我来了!你是谁家的?”公主勃然大怒,一把拍在桌案上。
周围的人惊惧,呼喽喽地跪了一大片,连清澄郡主和静怡县主都躬了身不再言语。唯有苏瑾颜,依旧身板挺直,坦荡回禀,“回禀殿下,小女乃是礼部侍郎苏城堃的长女。”
苏瑾颜不卑不亢,昂头挺胸。
皇后嗤笑一声,“礼部侍郎,治家有方啊!”
苏瑾颜看向皇后,恭敬地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是真蠢还是装傻?”皇后看向严嬷嬷,“严嬷嬷,你即刻带着苏侍郎家的长女去翰林院,找老四的琴艺先生。你贴身跟着,不可懈怠,何时将这曲《流觞》练出来,你们何时回来。传哀家的口谕过去,老四的先生这几日不必来给老四教琴了,安心教好苏小姐。”
众人意外于皇后娘娘的处置,这直接让闺阁女子去翰林院求教,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静怡,不若你也一起去吧。”公主悠悠出声。
皇后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低声道,“算了,静怡先自己练着,若是苏家女儿都练出来了,她还没练出来,那便把她也送过去。”
静怡县主听了长舒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好好练琴。
严嬷嬷带着苏瑾颜,背好琴,当下和传旨的太监一起,直奔翰林院而去。
“嬷嬷,皇后娘娘这旨意下的,于礼不合吧?”苏瑾颜问道。
严嬷嬷摇摇头,“旨意就是旨意,旨意高于礼法。”
苏瑾颜追问道,“旨意真的能高于礼,高于法?”
严嬷嬷不再说话,只是领着苏瑾颜一路走,半个时辰后,走到了翰林院门前,传旨太监推开院门,翰林院的众人前来迎接。
“皇后娘娘口谕,苏家长女苏瑾颜自此每日跟随四皇子殿下的琴艺师傅学艺,四殿下琴艺课程暂停。”传旨太监大声道。
翰林院众人领旨叩拜,严嬷嬷领着苏瑾颜上前,“敢问四皇子殿下的琴艺师傅今日可曾当值?”
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站了出来,苏瑾颜抬头看去,早晨的阳光撒过来,给他也披上了碎金的袍子,头发也是柔柔的金色,面如冠玉,散发给治愈人心的力量。
是张峻!
“下官张峻,平日里指导四皇子殿下的琴艺。”张峻开口,声音好似玉石碰撞,煞是好听,和当年一样。
严嬷嬷道,“咱们在哪里开始教学?苏小姐全无根基,皇后娘娘要她尽快学会,最后以可以演奏《流觞》为准,张大人看如何安排?”
张峻看向苏瑾颜,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皱眉,进而舒展开来,“就在那边的凉亭吧。”
苏瑾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毒发形成的印记,和当年一般,自己对她瞬间印象不佳起来。
人群中的吴涵自看到苏瑾颜第一眼,心就跟着一颤,她的脸,还没好吗,自己这些年来攒的养神石,够吗?
如今更是她因此被人看轻,吴涵只觉得心中刺痛。
现在他位居翰林侍讲学士,正七品,虽品级不高,但前途似锦,不仅在整个吴家备受推崇,是代理家主,吴家是大皇子的母族,他更是在大皇子面前也是颇受重视。
看着苏瑾颜谦卑地跟着张峻往凉亭走,回想当年吴家出产养神石的矿山出事,大皇子派来巡视的两位宗师有一人无故消失,矿山坍塌,自己还以为是她。如今看来,难道是她并没有去过,还是那一个矿山的养神石根本不够?
吴涵绕开回屋的人群,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