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问道,“为何古宗师说他们身上有你的气息?”
苏瑾颜垂了眼眸,“只是一切都不是凭空而来的,接引半步宗师入境,为吴涵解毒,唤醒业儿,都需要能量。养神石不是全部,我每次动用秘法,都不可避免地会动用一些我的生命本源。”
“生命本源?”苏城堃疑惑。
苏瑾颜耐心地解释,“生命本源是自出生时便在的,生命本源在,人便活着,少了,人就会生病,没了,人也就死了。”
“武者修行其实就是在给自己的生命本源圈栅栏,筑围墙,减少其流失,便能做到比同龄人健壮年轻,益寿延年。”
“颜儿,你的身体?”苏城堃关切道。
苏瑾颜笑笑,“倒也没什么,一些生命本源而已,就如女子生产,歇一歇,补一补,也能恢复的。”
“那苏小姐自己的阶品是什么,九阶,八阶,还是七阶?”瑞王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苏瑾颜歪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轻叹一声,“我不是走武者一途的,没有阶品。我在和三殿下相遇的山洞里得了机缘,自那时起体质很奇特,可以采撷养神石中的精粹,凝为灵力,在滋养自身的同时,还能拿来给别人用。”
“我之前对他一直很歉疚,他自爆经脉,跌落境界,方才斩杀狼群,我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走进去,取走了他的机缘。”
“爹爹,我不愿嫁给三殿下,我对他并无儿女之情,我本想拜他为师,作为弥补,为他出力,他却不愿。”
瑞王道,“苏大人,瑾颜小姐年岁不大,这婚事倒是不必操之过急。”
苏瑾颜白了瑞王一眼,“爹爹,我的婚事他也要管,这有些过了吧?”
“颜儿!放肆!”苏城堃急声喝道,“快向殿下道歉。”
见苏瑾颜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的样子,瑞王意识到她是谁都没有放在眼里的。只是苏城堃在她心中还有些分量。
瑞王起身道,“看来瑾颜小姐对孤的成见很深,孤就先走了。”
“哪里,她怎么敢,这里一定是有误会。”苏城堃道,“颜儿,快跟殿下道歉。”
苏瑾颜向瑞王躬身行礼,“是我的错,不该当面顶撞殿下,不过殿下以后还是要注意些,的确手伸得有些长了。”
苏瑾颜这个歉道得二殿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恼羞之下拂袖而去。
苏城堃连忙追了出去。
苏瑾颜听着院里的动静,实在不忍爹爹为难,说了要尽孝的。
“殿下,不如您挑三位半步宗师,我助他们进入宗师境,可好?”苏瑾颜施施然而至,语气悠然问道,“不过殿下还需准备足量的养神石,不然我也是没法子的。”
瑞王皱了皱眉,“十位。”
“不行。”苏瑾颜斩钉截铁地拒绝。
苏城堃眼看着女儿骤然强势起来,瑞王脸色难看,便插言道,“颜儿呀,凡事都可以商量,你总是这么粗鄙无礼,你让我这个礼部侍郎颜面何存?”
听闻苏城堃如此低声下气,苏瑾颜心中不忍,“爹爹,我若是勉力而为,达成殿下之愿,爹爹可否允我婚事自己做主?”
苏瑾颜说完一脸期待地看向苏城堃。
苏城堃面色不悦,“和爹爹做生意呢?”
苏瑾颜失落道,“女儿不敢。”
苏城堃神色也舒缓了一些,“你是我的女儿,我他日做决定又怎么会不考虑你的感受,让你不痛快,害你平白受苦呢。”
苏瑾颜想到他的确确实不易,又为自己订立李家婚约,被人笑是骗婚侍郎,笑着点头,“只是接引入境这事,对我也是有损耗的,要休养生息,要准备养神石。这样吧,殿下只要您能筹够足够多的养神石,同时为我准备足够的补品,我一恢复就帮您接引,您看如何?”
苏城堃严肃道,“那需要准备多少养神石,你需多少时间准备,多少时间恢复,每次需要多少补品?”
看着爹爹如此,苏瑾颜也是无奈,“养神石纯度在五成以上的,准备三千斤,是一人份。我现在倒是不需要准备时间,医治一人后,我则需要二十日的时间恢复,充足的休息,适度的户外活动,还要特定的补品才行,不然时间可能会延长,一月,三月,都是有可能的。”
瑞王听苏瑾颜说得如此细致,大喜道,“那孤在此先行写过苏小姐了!”
苏瑾颜扯着嘴角笑笑,“殿下既然满意,那便安排人去准备吧。只是还是不要将接引人是我的消息透漏出去,倒时我蒙一下面,可好?”
瑞王欣然同意,“好!如此安排甚好。”
苏城堃看向苏瑾颜,“先回去休息吧,为父去送送殿下。”
苏瑾颜离开后,瑞王步履轻快地向外走,“苏大人,你这个女儿,是个厉害角色。有能力,懂算计,若不是你是她爹爹,只怕我还真拿她没法子了。”
苏城堃连忙推辞,“一个内院女子,得了门手艺,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若是再不服管束,只怕要大祸临头。下官多年来对她疏于管教,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教养,还望殿下多担待着些。”
瑞王道,“她对你总是恭敬有加的,你自然不知道,她修为不低。”
苏城堃不解,“修为?她不是说她不走武者一道,完全没有任何阶品吗?”
瑞王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想想她的本事,让废人重回宗师境,让半步宗师一夜之间入宗师境,解心蛊,医天闭患儿,这都是闻所未闻之事,说是神仙手段也不为过,难怪她对吴涵说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吴涵从不疑有他了。换做是我,同样深信不疑。”
苏城堃听到此处,不由地惶恐起来,“那她真的是小女吗?颜儿因着不是主母所生,又从小体弱多病,连字都不识得,如今归来,初见时似是与离开时无异,连脸上毒发的斑痕都是一样的。如今看来,她真的还是我的女儿吗?”
瑞王道,“不管她是不是,她都必须是。今日,我观她行事说话,这大央境内,从观星楼众宗师,从掌门丘听义到七阶的古风,甚至父皇,她都没有真正地放在眼里,只有在刚刚,她无条件地听从了你的话。”
苏城堃皱着眉,担忧地问,“她可有对陛下和观星楼宗师不敬?”
瑞王摇摇头,“这倒是没有,她礼数周全,说话也没有纰漏,不至于被人抓住把柄,只是我不会看错,她并没有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三月二十九
一早,苏瑾颜就被苏城堃叫到了书房。
“颜儿,为父任上这礼部侍郎,多亏了你舅父的引荐,获得了殿下的赏识,爹爹自上任起,就是殿下的部下。爹爹知道,你想法很多,也有自己的傲骨,殿下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不然昨日,殿下若是直接要你,或许今日你已经是瑞王府的良娣,届时还不是随便调教,爹也是无话可说的。”
苏城堃的一番话说得苏瑾颜一头雾水,“爹爹,你放心,瑞王不敢直接跟您开口要我,他,要不起。”
苏瑾颜的狂妄让苏城堃一惊,“颜儿,你还想造反不成?”
苏瑾颜认真道,“爹,你想做皇帝吗?你若有心……”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怔了怔,看向对面惊慌失措、嘴唇颤抖的苏城堃,她淡然道,“爹爹不想,我知道了。”
“我也不想,政事繁琐,就连滏阳山这么点事,我都是全权交给颜英等人处理的。”
“但瑞王既知我的底细,就该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不该来指手画脚的,爹爹,殿下这般糊涂,您真的要一心跟着他?”
“你跪下!”苏城堃呵斥着,“昨日殿下同我说你目中无人,甚至连陛下和观星阁都没有放在眼中,如今为父一试,果真如此。”
“接下来爹爹远去金戎送亲,你一定要谦卑恭谨,谨言慎行,切不可为我苏家招来祸事,你可记下了?”
苏瑾颜点点头,“知道了,爹爹。”
“你要记得,在这京中,你爹只是一个从四品的礼部侍郎,你是个闺阁女儿,可记下了?”
“嗯嗯,女儿记下了。”
正巧温氏来唤苏城堃用早饭,他一手拉着苏瑾颜,一手拉着温氏,“我离家这段时日,你们一定好好相处,有事一起商量着办,颜儿,之前和殿下说好的事情,你给他办妥帖。以后说话行事谦卑一些,不要再动不动就提条件说要求的,这人生在世,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以物换物的交换,有时送个人情也无妨,咱们苏家门第不高,遇事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直接回家,不可随着自己的性子乱来。”
“这么凶险吗?”温氏有些忐忑,“要不把颜儿还送回乡下去。”
苏城堃点了点温氏,含笑道,“夫人糊涂啊!才刚说了颜儿要给瑞王殿下帮忙的。你劝着颜儿些,不要总想着敲殿下的竹杠。夫人这边若是把颜儿给藏起来,殿下发怒,你们两人是嫌我命太长吗?”
听到这里,温氏心里一咯噔,这人还不能动了,送走都不行,杀了估计即使老苏这里没事,瑞王那边也要砍人呀。
温氏小心地问道,“殿下要颜儿帮什么忙?”
苏城堃摇摇头,“这事殿下十分看重,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后等一切落定了,再与你说。”
回到和斋,苏瑾颜拿出白日里收到的信笺,熟悉的字体让苏瑾颜觉得十分暖心。
瑾颜
见字如面。
忆往昔,岁月静好,协理趣多。莫说前路,吾陷两难之境,许或不日成大事。吾当备酒,可有豪礼相赠乎?
岩”
四月初一
一早苏瑾颜去静轩请安时,温氏又给了她一个丫鬟,名为瑞雪。
“母亲,我今日想去拜会工部侍郎之女李清梦,还望母亲同意。”苏瑾颜恭敬地行礼,温润尔雅地询问。
温氏看向苏瑾颜,本想为难她一下,但想到昨日嫂嫂所说,人在家中出了事,自己少不了责任。若是在外遇到什么,则是好推脱许多,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顾妈,给颜儿备车。”
转头温氏又对着苏瑾颜道,“在外谨言慎行,不要徒惹祸端。”
“知道了,母亲。”苏瑾颜见如此顺利,还是十分开心的。
留了鹅黄瑞雪在家,苏瑾颜梳妆好以后带着玉兰出了门。
拐过街角的茶楼,苏瑾颜马车上的帷幔飘起,她俏丽的笑容落在茶楼二楼三皇子的眼中,他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了。
“殿下?”
三皇子回神,“怎么样,昨日的吩咐你的事可有眉目了?”
“那女子是工部侍郎李祥才之女,名为李清梦。李祥才共育有三子一女,嫡长子李炻,在恒河郡礼州凤台县任县令。嫡次子在金嘉卫中当值。庶三子四子李岩,少时聪颖,曾被送去岳阳书院求学,但考到二十二岁还只是个秀才,多次乡试不中,现在将作监任职,是一名小吏,负责青石料的统计。”
“小吏?统计青石料?”三皇子不解地看向马都匀。
马都匀也是十分无奈,“殿下,这就是事实。我昨夜特意去查实了,他昨夜数青石料数到半夜才对上,时近亥时才归家,确是回的李府,府上人唤他作三少爷。”
“没搞错?”苏瑾颜一心想嫁的,只是管青石料仓库的小吏,只怕她还不知吧。
马都匀见三皇子不相信自己的办事能力,从胸口摸出一封信来递给三皇子。信封上写着四个字,“李岩亲启”,三皇子不由地紧张起来,这是她写给他的。
拆开信封,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
“岩
思君不得见,笔墨载情思。
相约菡萏落,一朝一朝桃花红。
吹开吹落,星如雨。
颜字”
下一页纸上是一张手绘的男子肖像,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他真的长成这样?”三皇子吃味道。
马都匀尴尬地笑了两声,“这苏小姐的笔上功夫还可以,大致相似,不过也有些许夸张,那人在我眼中,可没有这么英俊潇洒。”
三皇子把书信一拍,“什么眼光!”
“就是!”马都匀道,“哪里及得上殿下一个手指头尖了。”
“文辞还如此……,哼!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三皇子将整封信抓成了一团,气愤之下,手中的信纸化作了飞灰。他一松开拳头,春风便将其吹散无踪。
“这……”马都匀看到三皇子是真的被气坏了,当下也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心中不断地数落苏瑾颜眼瞎,可怜主子一片痴心。
苏瑾颜到李家递拜帖时,还有几辆马车停在了旁边。
褚婷湖,刘晓洁,陶子倾也来了。
“苏大小姐也来了,真是没想到啊。”陶子倾见苏瑾颜过来,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苏瑾颜不以为意,“大家都曾入宫伴读,如今见面也少了,便想着来看看清梦。”
陶子倾有些奇怪,竟然一句回怼自己的话都没有,全是中规中矩的,顿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绵软无力。
她冷哼一声,继续道,“当初伴读之时,每每总是你和徐丹晨温暖受罚,如今公主选了她们两人陪嫁,怎么独独落下了你?莫不是因着你私德不修,被二王子看到了,没法子带上你?”
苏瑾颜抓起陶子倾的胳膊,“温姐姐和丹晨是陪嫁?这是何时的事?”
这段日子苏瑾颜自己忙得焦头烂额,方才得闲,那三人也是的,时不时来找自己,却是一点有用的东西也不说。
陶子倾听到苏瑾颜不知,嘚瑟起来,“你一个从四品家的庶女,什么身份,不知道也正常。你放手!”
苏瑾颜松开她,知道此事多半已成定局,“是我失礼,冒犯了。”
陶子倾奇怪地看着苏瑾颜,只觉得她今日十分柔和怯弱,与平时大不相同。
就在这时,李清梦从李府出来,“你们都来了,咱们一道过去吧。”
“你们去哪里?”苏瑾颜疑惑着。
李清梦过来挽了苏瑾颜的胳膊,“我们去和温暖、徐丹晨道别,今日她们进宫,接下来就和公主一道去金戎了。”
几人一路来到皇宫角门不远处等着。不多时,那边驶来的两辆马车,是徐丹晨和温暖一前一后地过来了。
两人都清减了不少,公主嫁过去本就不是正室,两人的前路更是艰难。
“丹晨,我有个东西给你。”苏瑾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徐丹晨接过了,直接交给了身后的丫鬟。
“苏姐姐,在宫里的日子,多谢你的照顾,如今又特意来送我,我心中欢喜。”徐丹晨道。
苏瑾颜心中不舍,见她失了往日的精神,更是心疼,“自在在心,以后的日子,千万不要自己为难自己,还是要好好生活,吃饱穿暖,不要委屈了自己。若是有什么难事,可以拿着荷包,去锦绣布庄,他们或许会有点用处。”
徐丹晨点了点头,再次谢过了。
苏瑾颜又拿出一个荷包,交给温暖,“温姐姐,这个荷包送你吧,以后若是有需要,去金都明辉酒楼,或许能有点帮助。”
温暖接过了,温声道,“瑾颜,昨日母亲回来,像是十分气愤,说了你许多,只怕接下来可能会对你不利呢,你小心着一些。”
苏瑾颜点点头,“知道了,谢谢苏姐姐。”
几番寒暄之后,时候也差不多了,公主那边来接的宫人也迎了过来。
“公主有令,诸位前来的贵女都曾是公主伴读,公主也甚是想念,便召大家入朝阳殿一叙。”
几人面面相觑,依次随着宫人入了朝阳殿。
嘉禾公主坐在殿前,摩挲着茶盏,众人见礼之后,公主也不赐座,猛地,公主一个茶盏摔在了扔地上,清脆的破碎声响起,众人惶恐不安,跪了一地。
“苏瑾颜,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都是你!”嘉禾公主一声暴喝,将整个茶壶扔向她,茶壶没扔出多远,便一整个碎在地上。
“你说,你和那门承楷到底有何奸情!要不是他捣乱,牺牲你一个就好了,萧逸一眼就看上了你的丫鬟,本来可以的!我和她们俩都不用嫁去金戎了!”嘉禾公主奔溃咆哮。
下跪众人一惊,还有如此隐情吗!
“你装醉酒,他把你抢了出去还不算!”嘉禾公主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他还大言不惭地让父皇给他赐婚,哈哈哈,就是个笑话,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一个从四品侍郎家的庶女!庶女!庶女!你压根就没有资格,你生来就该是替本公主去和亲的,你怎么就逃脱了呢!”
嘉禾公主癫狂起来,跑向苏瑾颜,抓住了她的胳膊,歇斯底里地控诉,“他就是恶鬼,你就是糟粕!你们俩就是再般配,也不可能的!你低贱的身份,永远别想嫁入我皇家!”
苏瑾颜被嘉禾公主抓得吃痛,再看她一副疯癫的样子,直接一缕灵力丝线飞出,公主瘫软在地上,晕倒了。
周围的人见状不敢言语,匍匐在地,公主贴身伺候的宫人跑了过来,一边喊着叫御医,一边把公主往榻上抬。
陶子倾惊诧地看向苏瑾颜,理不清公主的思路。
她小声地问旁边的褚婷湖,“公主说的什么意思?怎么还有苏瑾颜丫鬟的事情?”
褚婷湖摇头道,“不知。”
李清梦和刘晓洁也是茫然摇头。
太医和皇后娘娘前后脚赶到,苏瑾颜等人在太医开始诊治之后撤了控制。徐丹晨和温暖被送去了后面的院子,而苏瑾颜等人则被送出了宫。
出了宫门,陶子倾道,“要不要一起去茶楼坐坐?苏瑾颜,一起吧。”
苏瑾颜直接对自家马夫道,“陶小姐稍后送我回家,长根师傅,您回去说一声就行。”
苏瑾颜说完,直接就上了陶子倾的马车,气得陶子倾气噎,“你,你给我下来,谁让你上我家的马车了?”
苏瑾颜掀开帘子,“是你邀请我的。”
“你,你真过分,自己家马车不坐,非坐我的。难怪说公主说你是糟粕了!”陶子倾气闷。
“我不生气,你快上来,好出发了。”苏瑾颜说完,放下了帘子,静静地等着。
陶子倾气得跺脚,看了众人一圈,大家也都是无奈摇头,摊上苏瑾颜这么耍无赖,大家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走吧!怡和茶馆。”陶子倾一甩袖子,上了马车。
坐在苏瑾颜对面,陶子倾气呼呼地道,“果然是粗鄙,哪里有大家闺秀如此不要脸面的?”
苏瑾颜笑笑,“我不就是,子倾姐姐,叨扰了。”
“当真是厚颜无耻!”陶子倾瞪了苏瑾颜一眼,当下也不再看她,只是掀起帘子看向窗外。
很快怡和茶馆到了,陶子倾要了一个二楼的雅间。
苏瑾颜才一进门就感受到了门承楷的气息。门承楷应该也听到了动静,很快就换到了她们旁边的屋子。
喝了一圈茶,众人都十分沉默,苏瑾颜笑着问道,“不是有很多话要说,怎么没人吱声了?”
陶子倾瞪向她,“你自己来说,怎么就把公主气成了那个样子,最后还晕了过去。”
苏瑾颜觉得好笑,“这个我可不知道,我就是跟来看你们怎么议论我的,你们当我不在这就好了。”
“这怎么行?”陶子倾道,“不是你非要跟着来吗?你就先说说你和三殿下是怎么回事吧,公主为什么说你们之间有奸情啊?”
苏瑾颜白眼一翻,“我和三殿下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有。”
褚婷湖立刻反驳道,“不可能,那日殿下看你的眼神我们都看在眼里了,而且后来你醉酒,他那么抱着你,听人说还直接抱上了他的马车,若是一般来说,女子与男子曾这般亲近过,那名声一定坏了,除了嫁给殿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刘晓洁也是附和道,“当日你醉成那个样子,三殿下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殿下尚未成亲开府,只怕也没有办法给你一个交代,你也不要有怨言才好。”
陶子倾道,“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殿下如何,晓洁,你人还怪好的呢,如此照顾苏瑾颜的感受。”
李清梦道,“不对,公主不是说了,三殿下曾去向陛下求赐婚,想来是想等王妃过门之后给瑾颜一个交代的。只怕是其中有什么差错。”
陶子倾摇头,“我不这么觉得。三殿下身份尊贵,军政事务繁忙,当时帮她不过是至情至性的良善之举,哪里会因着此事就仓促去亲,你也太高看苏瑾颜了。”
褚婷湖道,“苏瑾颜,说实在的,你行事的确乖张出格,之前在学琴的的时候,就传出吴翰林对你不同寻常,安大人还追去别院给你送食盒,如今又轮到三殿下倒霉了。不对,当日吴翰林和安大夫也想去抱你来着,就是被三殿下抢了先。祸国妖姬啊!”
苏瑾颜白了她一眼,“褚婷湖你可以啊,直接就这么劈头盖脸骂我也是太过分了吧。”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褚婷湖道。
苏瑾颜冷哼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明明是你行端有缺,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褚婷湖气愤地质问道。
苏瑾颜扯着嘴角一笑,“原来你是不显山不露水,对我也是冷眼旁观的,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攀踩奚落我的吗?从安牧止给我送食盒的事情之后,你,喜,欢,安,牧,止!”
“你!你胡说!”褚婷湖一下子羞红了一整张脸。
“哦,是吗?”苏瑾颜道,“那你红什么脸?”
褚婷湖慌了神,“你,不是,我没有!”
苏瑾颜道,“没事,我不怪你,就你那点小盘算,小心思,我早就看穿了,不过,我不在意而已。”
“都是十七八岁,少女怀春的年纪,爱慕个把男子,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苏瑾颜笑笑,“你们也八卦了我这么久了,也该到你们了。”
“陶子倾爱慕吴涵,刘晓洁见到胡载佲会小鹿乱撞,我倒是十分意外的,你们以前就见过?”苏瑾颜问道。
“听你胡吣!”陶子倾杏目圆瞪。
“没,没有!”刘晓洁连忙解释。
苏瑾颜咂砸嘴,“那就是一见钟情喽,生平仅见!哈哈哈!”
众人看向李清梦,等了半晌也不见苏瑾颜说话,陶子倾便问道,“怎么不说李清梦,她没有心仪之人吗?”
苏瑾颜歪歪头,故作神秘地摆了摆手,开始喝茶吃点心。
“我知道。”刘晓洁道,“李清梦喜欢的人,叫马都匀,是禁卫军马将军的小儿子。”
“晓洁,你闭嘴!”李清梦连忙去掩她的嘴。
苏瑾颜饶有兴趣地看向李清梦,追问道,“晓洁,快说说,我帮你拉住她。”
苏瑾颜和褚婷湖伸手去拉李清梦,陶子倾趁机把刘晓洁拽了出来。
刘晓洁道,“是去年秋天的马球会上,李清梦那才是一见钟情,当时眼睛都看直了,后来马都匀从她身旁过,她一下子就僵在那里了,泥浆溅在裙子上都没反应的。估计一颗心当时就被马公子给拿走了。”
“哇~”苏瑾颜兴趣盎然,“说说,那个马都匀长什么样子,可曾婚配,与我们清梦登对不登对呀?”
隔壁房间,三皇子看向马都匀,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子还挺招人的。
马都匀也是无奈,摊摊手示意自己丝毫不知情,偷听听出个自己的瓜来,也是够可以了。
刘晓洁略一思索,调笑道,“那长相自然是丰神俊朗,与我们的清梦郎才女貌,十分登对。而且他尚未婚配,有没有在议亲就不知道了。”
褚婷湖有些羡慕,“你是李家嫡女,想来也是配得上马公子的。我们则不同了。”
刘晓洁也被这句话把刚在玩笑的心情浇息了半截,“是呀,我是爱慕胡世子,但身份差别太大了,而且他也有了喜欢的人了。”
苏瑾颜知道,她说的是采儿,也是感慨道,“采儿现在被充军流放,光论身份,你还是高出她许多的。”
刘晓洁摇摇头,“我即使比她尊贵,可还是不足以与世子爷匹配的。吃了那么多庶出的苦楚,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子女再走一遭。婷湖,你以后也不要针对瑾颜了,安大人是侯府嫡子,又是国之重臣,你和瑾颜都做不了正妻的。你的话,我不知道,瑾颜是断然不会给人做小的,她说过。”
褚婷湖看向苏瑾颜,苏瑾颜点头道,“我娘嫁给爹爹时,爹爹不过刚中了秀才,也是正妻。后来爹爹得中探花郎,不知怎么的,我娘就变成姨娘了,后来也没活几年,小姨没多久也过世了。”
“我在山上给小姨守义时就常在想,为什么她们都死得这么早,为什么爹没让我为自己的娘亲守义。后来我的脸好了,村里人都说我长得和娘小时候像极了,日后定能和娘一样,得嫁显贵。”
看着苏瑾颜落寞悲戚的样子,李清梦悠悠道,“所以你就打算嫁我三哥哥了?”
“什么?”
“三哥哥?”
“什么三哥哥?”
陶子倾第一个醒过神来,“你们都忘了,她是有婚约的,不就是清梦三哥?”
李清梦道,“她对我三哥哥满意着呢,之前还托我给三哥哥送情书呢。酸得哟!”
“然后呢?”陶子倾问。
“是呀,你哥哥收到情书之后怎么说?”褚婷湖问。
“笑着收走了,什么都没说。”李清梦道。
“颜儿,你可以啊,看来三哥哥对你也是满意的,之前不是死活不肯娶,非要退婚吗?”褚婷湖道。
李清梦道,“三哥哥当年年少轻狂,有关瑾颜的谣言又盛,后来他读书多年却只是个秀才,也没了心气。我又替你澄清了谣言,他知道瑾颜是个貌美的,哪里还能不乐意呢。”
苏瑾颜甜甜地笑了,“你们贺礼可以备起来了。”
陶子倾拍拍苏瑾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能不能要点脸,人家李家还没吱声,你先吆喝起来了。”
苏瑾颜看向李清梦,“清梦,你们李家怎么还没动静?”
“爹娘也发愁呢,听闻三殿下、安大夫和吴翰林都对你有想法,偏偏你们苏家也不来提退亲。”李清梦道。
苏瑾颜一脸神伤,“我的脸是好了,德行还是伤了呢。”
“要不要我给你支几招呀?”褚婷湖挑挑眉毛。
“褚婷湖,你真的有办法?”苏瑾颜一副虚心求教的架势。
“瑾颜,说真的,你真的看上了清梦的三哥哥?想嫁他的那种?”刘晓洁询问道。
苏瑾颜回想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是与他谈笑风生的回忆将自己支撑了下来,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呀,我也很意外。”李清梦道,“我三哥哥也没有很出众,你怎么想的?”
苏瑾颜摇摇头,“他很出众,和别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刘晓洁问。
“你们见过?”陶子倾更是一头雾水。
李清梦恍然大悟,问道,“三哥哥初从书院回来时,醉酒时曾说过,每次总能准时回来,最后一次还击掌为誓了,最后还是食了言。说的可是你?”
李清梦眼神突变,皱着眉头对苏瑾颜道,“三哥哥还说,最好是死了,又或许她从不曾活过。说的也是你?”
苏瑾颜听到此处,竟会心地笑了。
陶子倾疑惑道,“你笑什么?”
苏瑾颜开怀,对李清梦道,“没事,还是说说我该如何讨好你父母吧。”
陶子倾道,“我还不知道你三哥哥是个什么人呢,快来介绍介绍。”
李清梦道,“待会儿让苏瑾颜再给你们画一次,我描绘的肯定没有她画的好看。”
褚婷湖眼珠子一转,“苏瑾颜,你还真是不害臊,你还画人家男子的画像。”
苏瑾颜笑笑,不说话。
陶子倾道,“好了,这茶水也喝了,点心也吃了,话也说开了,以后咱们就不要再别别扭扭地说话了,清梦,晓洁,以后咱们俩好好的,别和她们这些庶女凑在一起了,有失身份呢。”
褚婷湖有些尴尬,最终还是败在了身份上。
苏瑾颜不以为意,笑呵呵地拉过了褚婷湖的手,“不带我们玩是你们的损失。我接下来要去给李夫人挑礼物了,婷湖,要不要陪我一起?”
李清梦拉拉陶子倾的手,“我好奇。”
陶子倾一脸傲娇,“你们这些小庶女就是弯弯绕绕的手段多,算了,陪你们一起吧。”
苏瑾颜看看李清梦,过去牵起了她的手,“清梦,你娘都喜欢什么,你说说,买!”
陶子倾道,“买得起吗?”
苏瑾颜笑笑,回头道,“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姐姐的财力。”
几人走在京都的街面上,独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隔壁的马都匀看看街面,又看看三皇子,问道,“殿下,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
三皇子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想办法把李家三郎给我招募过来,随我去送亲。”
“是。”马都匀应命而去。心道这殿下真是对这位苏大小姐动了真心了,这是要把可能把苏大小姐娶走的人统统带在身边啊。
几人喝完茶,决定去各个铺子转一转。
“我娘向来喜欢瓷瓶。”李清梦有意无意地说道。
苏瑾颜笑着问,“那你觉得是素瓶好,还是彩花的好?”
“素瓶,这种通体素白的汝窑。”李清梦指着店内一个价值不菲的瓷瓶,昂了头看着苏瑾颜,一副挑衅的模样,周围的人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这个瓶子,我也喜欢。”马都匀清亮的声音闯了进来,李清梦看清来人俊郎的姿容,不由慌乱了一下,开始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仪容。
苏瑾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面上不显,“可是这是我们先看上的。”
马都匀端详苏瑾颜,这就是让殿下魂牵梦萦的姑娘,除了傲慢张扬一些,似乎也没有多出众。
“马公子!”刘晓洁最先反应过来,出声道。
“你就是马都匀!”陶子倾兴奋道,那不就是李清梦爱慕的人吗?
“老板,这个瓶多少钱?”马都匀问道。
“没有正事了吗,在这里和一群小娘子们抢花瓶?”三皇子的声音响起,马都匀立马回头,尴尬地笑了笑,行了礼,站到了三皇子身后。
“三殿下!”众位小姐和丫鬟仆人一同行礼。
“在买花瓶?”三皇子拿起来查看。
陶子倾等人都悄摸摸地后退了一些,留出空间来给苏瑾颜和三皇子。
见苏瑾颜不说话,三皇子又道,“喜欢吗?我买给你如何?”
苏瑾颜屈膝行礼,恭敬道,“时间不早了,我答应了母亲要早些回去的,就先失陪了。”
说完之后,苏瑾颜又对陶子倾等人道,“失陪了。”
苏瑾颜走出店铺,三皇子立马跟了上来,“后天孤就走了,没什么要说的吗?”
苏瑾颜脚下不停,直接道,“偷听还不够,还跟过来了?”
三皇子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孤听的?”
苏瑾颜笑笑,“只是不介意被你听了去罢了。”
三皇子问道,“孤跟父皇提过两次了,每次都是说的定要娶你为正妃,而且是孤唯一的王妃。昨日入宫和父皇商议过了,等送亲回来,便可成亲开府了。倒时便娶你!”
苏瑾颜摇摇头,“不必了。不是你不好,是我心里没有你。”
苏瑾颜在繁华的街角站定,仰面看向三皇子,“子谦,苦难让人清醒。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支撑我坚持下来的,是他,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