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
“哥哥明日就是我的及笄宴了，让你拿给肖家哥哥的请柬你可送到了，他会来吗？”
苏瑾霏拉着苏瑾定的胳膊询问。
“他清高着呢，我们在书院时就关系不好。”苏瑾定不耐烦道。
“这就是你们修复关系的机会啊，他才高八斗，人也俊郎，却是门第不高，我不少闺中好友都想看看。”苏瑾霏撒娇。
“请他也不一定会来的。”
“哥哥，哥哥，好哥哥！你就去给他一张帖子吧，兴许他会来呢。”苏瑾霏摇着苏瑾定的胳膊不肯松手。
“好吧，我且去送一张请柬，他不来我也是没有法子的。”苏瑾定实在是被她磨得没法子了，只得点头同意了。
四月十二
一大早，府里的丫鬟仆妇就开始张罗起来了，到处都是嘈嘈杂杂的。
前厅有不少男宾，苏瑾定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后花园的各家女眷就更多了，温氏温婉大方地招待。
苏瑾颜很早就被颜绣叫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梳的是当下京中最流行的流云髻，衣服锦绣布庄最新款的青蓝扎染轻纱罗裙，穿上之后姿容俏丽不说，还有几分天外飞仙的意味。
站在静轩外候见主母的苏瑾颜亭亭玉立，姿容出众，引来不少人侧目。
“好了，婵儿，叫她回去。”温家老太太干咳一声，“这庶子女，这大日子就该藏起来，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
温氏点点头，“顾妈，让她先回去吧，今日就不要出和斋了。”
苏瑾颜听了顾妈的话，领着两个丫鬟回了和斋。
“大小姐，咱们这是白白早起了。”鹅黄一进院就低声抱怨着。
“应该的，母亲能用得到最好，用不到我们我们就在自己院子里等着就是，今日是妹妹的大日子，没必要计较这些。”苏瑾颜并没有顺着鹅黄的话说。
“可怜大小姐从来没有过及笄礼，今日还要为了二小姐的及笄忍气吞声。”鹅黄继续挑拨着。
苏瑾颜站定了，直勾勾地上下打量着鹅黄，屋里的三个丫鬟都是温氏在这里的眼线。只是这鹅黄，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引导，怕不是要有什么陷阱在前面等着自己呢吧。
及笄礼的衣服配饰颜绣早就挑选好了，为的就是让自家小姐惊艳众人。
如今夫人不让出门，颜绣自己在院子里嘟嘟囔囔，心里十分不畅快。
……
前厅苏瑾霏的及笄礼已成，下面就是众人给她送礼物的环节了。外祖一家，苏家众人，苏夫人交好的夫人，苏瑾霏的闺中好友，苏瑾定的同窗友人，旁边给苏瑾霏登记礼单的执笔都换了两次人了。
胡载佲捅了捅温诤道，指了指对面将男女席面隔开来的屏风，“结束啦？还有人吗？怎么苏瑾颜还没看到？”
“是呀，我们可不是真的来送礼的，是来看热闹的，这人连来都没有来，这和你承诺的不相符啊！”章程竹说话声音不大也不小，周围的人都在听着他们说话了。
“对呀，这苏家长女苏瑾颜不是回来了吗，怎么妹妹及笄礼，连个脸都不露，也不出来送个礼？”胡载佲跟着起哄。
章程竹也是叹息，“章兄，你说午饭前这苏大小姐还能过来吗？这姊妹不和就直接摆在明面上了，苏家还真是有意思。”
温诤道拉拉章程竹的袖子，小声道，“章兄，胡兄，莫急，稍后我带你们去逗逗她。”
旁边桌子上的张扬听了，立马凑了过来，“有人说苏家长女极丑，也有人说她长得极美，你们谁见过？”
“极美？”旁边的肖琦闻言也凑了过来，“这苏瑾定的长姐不是出了名的无才无德无貌吗？怎么就极美了？”
“反正我就是听说了。”张扬昂着头说道。
“不若我们不等午饭了，温小兄弟带我们去分辨分辨，是美是丑？”张扬提议道。
这话正合章程竹等人的心意，就是来玩玩的，总要有些实料，才算不虚此行。
几人说着就站起身来要往外走，苏瑾定抓紧过来，拦下几人道，“诸位这是有急事要离开了吗？”
“非也，温兄要带我们去看一下你大名鼎鼎的长姐。”章程竹眨眨眼，一副你懂的意思。
苏瑾定皱了皱眉，看向表哥温诤道，见他无奈摊手，只得道，“长姐今日身体抱恙，无法出来与诸位相见的。待会儿午宴过后有游园诗会，诸位不如倒时一展文采。”
“哈哈！这一展文采的事还是留你这主家吧，给那边闺中的小姑娘们留个好印象。”张扬调侃着，“难怪没安排你家长姐出场，毕竟她已经有婚约了。”
张扬的一番话直接把这场及笄宴说成了相亲大会，这让苏瑾定脸色大变，众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可是你们算计太过了，哈哈！”张扬道，“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不然大家都注意到了。”
的确，此时的苏瑾霏凑到了母亲温氏的旁边，“娘，您看！大家都要走了，想去看苏瑾颜，怎么能这样！”
“娘过去看看！”温氏起身带着苏瑾霏来到张扬几人的跟前，“胡世子，张大人不知诸位是有事要离开吗？”
张扬回了一礼，“这倒不是，大家这不是好奇你家长女怎么不来给妹妹贺及笄，该好好教导，太没有长姐的样子了。”
温氏道，“颜儿自小体弱多病，前些日子又病倒了，如今是真的来不了，让诸位见笑了。”
“是呀！”
“难不成这几个混不吝是故意来捣乱的？”
“小声点！几人不是身居要位，就是家世显赫的。”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章程竹呵呵冷笑，“你们苏家还真有意思，哈哈哈！”
用过午饭，大家都到了后花园听折子戏。
年轻人在男女隔了一条小溪吟诗饮茶。
章程竹几人来到和斋院门前，却被守门的颜芙和颜新拦了下来。
张扬和胡载佲自逞有武者的根基，本想一人一掌劈晕了两人，直接闯进去的。
不料守门的两个女护卫也是武艺不弱，两人一人持剑一人持枪，和张扬胡载佲打得有声有色。
本在轮休的另外两个女护卫颜萍和颜悦从院门内出来，守在了颜芙和颜新的位置上。
“嘭！”
“咣！”
张扬和胡载佲几乎同时落败，摔倒在地。颜芙和颜新回到院门前，重新站好。
“放肆！我们是客人，你们不去通报也就算了，居然下如此重手！”张扬忿忿不平，苏家这门户，若不是自己好奇，怎么会来，居然真的敢伤自己。
章程竹也是立马跳了出来，“就是！这苏家真的厉害啊，侯府世子也敢打，朝廷命官也敢伤！”
温诤道则是傻了眼，本来欺负个小庶女能怎么着，这伤了侯府世子，和国舅爷家的张大人，这事情可就大了！
“快过来领罚，不然姑母一定将你们杖毙！”
旁边跟来凑热闹的肖琦拉了拉胡载佲，“怎么？被打傻了？说句话啊！”
胡载佲恍惚了，“颜采……不是唯一……”
听到这边的动静，不少宾客都围了过来，温氏也带着宴会上的女眷们过来了，转过拐角，就看到了这一幕。
四个姑娘手持兵器，傲然而立，几位勋贵公子义愤填膺，却都不敢上前。
章程竹见温氏归来，立马指责道，“苏夫人，我们来贵府做客，竟被两个女护院欺负，今日必须要给我们个说法。”
“的确，看看张大人和胡世子，这伤势可不轻。”肖琦也是不依不饶。
温诤道站了出来，“张大人和胡世子也是大人有大量的，但这两个伤人的，必须赶出府去！”
这时，大门洞开，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中庭，霓彩长裙，金玉头面，精致的配饰，明艳的容颜，窈窕的身姿，那叫一个端庄大气，美艳无双！
颜绣缓步走下台阶，“她们俩只是护院，有人硬闯，拦下来是职责所在，并无差错。再说了，她们又不是苏府的家丁仆妇，不拿苏府的月例奉银，苏夫人自然是无权处置的。”
“她，她又是谁？”温老夫人指着颜绣问苏夫人。
“我是大小姐跟前的梳头丫鬟，同样，不是苏府的家丁仆妇，苏夫人无权处置。”颜绣微昂着头，一派从容镇定。
胡载佲心头一震，之前追问采儿身份，她也是说自己是苏大小姐跟前的梳头丫鬟。本来以为采儿独一无二，如今五个一模一样的人在眼前，他的采儿，就这么被替代了，已经只剩追忆了吗？
“哼！笑话！什么无权处置，这是苏府，苏家主母自然有权将你们通通赶出去！”温二夫人见苏夫人不说话，气愤出言。
“哦？那要不要来试试？”颜绣右手轻抚腰间配剑的剑柄。
“去把颜儿叫出来，这事总是要解决的。”苏夫人无奈道。
颜绣眼皮一抬，冷厉道，“小姐抱恙，需要修养，这不是夫人您的吩咐吗？”
此话一出，不少人向温氏投去猜疑的目光。
温氏看向顾妈，顾妈扯开嗓子喊道，“瑞雪，鹅黄，玉兰，去通知大小姐出来。”
温氏又对胡载佲和张扬安抚道，“胡世子与张大人受了伤，不如先去前厅躺一下，我当才已经差人去请了大夫，想来也快到了。”
“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苏大小姐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张扬忿忿不平，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
胡载佲还是呆睁睁地一眼不发。
苏瑾颜换了一袭淡粉色的长裙，发髻也解了，只斜插一根木簪地出现。她莲步款款，来到了温氏跟前，欠身行礼道，“见过母亲，见过诸位贵客。我今日当真是身子不适，只是当下出了这误会，也是不得不前来，疏忽之处，还望见谅。”
“长姐，她们两个伤了张大人和胡世子，这事都要妥帖处理的。”苏瑾定忧愁道。
“伤人肯定是她们不对的，看家护院，手上总是没个轻重的可怎么行呢。”苏瑾颜皱了眉头。
颜芙和颜新立马躬身行礼，“请小姐责罚。”
颜悦则是拱手道，“小姐，这两位公子率先动手，想要硬闯和斋。若是一般男子也就算了，姐妹们还能注意分寸，只是两人皆武艺超群，总不能一直缠斗下去，扰了小姐休息。”
苏瑾颜点点头，“颜悦说到点子上了，你们两人也该知错在哪里了，面对贵客，缠斗也不能伤人。就罚你们西郊一个月，兵器上交。”
“那一个月之后呢？”张扬追问道。
胡载佲则是道，“我们也没怎么伤到，罚一个月是不是重了点？”
张扬一听不干了，“胡世子，你在说些什么？”
苏瑾颜笑着，“世子爷能感受到我们道歉的诚意就好。”
“不行，把我伤成这样，这两个丫头必须杖毙！”张扬跋扈地叫嚣。
苏瑾颜面色一冷，“张大人不妨让胡世子给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他觉得我罚得重了。”
看着众人看向自己，胡载佲拉过张扬，“我之前遇到采儿姑娘，就是她在西郊，第十四日，半个月后她就是半步宗师了，她当时还带了兵器的。苏小姐现在罚她们不带兵器入西郊，她们八成活不下来，若是能活下来，那必然是半步宗师了。”
张扬看向苏瑾颜，“颜采宗师……可当真？”
看到苏瑾颜点头，张扬将信将疑，“算了，懒得和她们计较。”
苏瑾颜笑颜如花，看向人群，“抱歉，扰了各位的雅兴。”
颜芙和颜新将兵器交给颜绣，拱手离开了。温氏也张罗着大家离开。
苏瑾颜本想回院子，却被胡载佲叫住了，“采儿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是吗？”
苏瑾颜笑着，“每个人都是平凡的，却也各自有自己的特别之处。所到底，只要你觉得她特别，她便依旧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