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苏城堃看向苏瑾颜，“颜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苏瑾颜不解，“爹爹此言何意？”
苏城堃道，“我们父女之间，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你有通天的本事，此事在你将我救活的那一日……虽然三殿下当时就封锁了苏府，上报了陛下。陛下也是当即下旨，当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
“可是……”
“可是但是在场的人太多了，悠悠众口，我知道的。街头巷尾，口口相传……”
“是，但是此事并非如此。”苏城堃打断她的话，“陛下和萧宗师协商之后，下了禁令，世家都会闭口不提，当时知情的家丁仆妇也都灭了口。”
“什么？”苏瑾颜惊诧地拍案而起，“灭口！”
“是。”苏城堃道，“不过你院里的颜绣还活着，毕竟是半步宗师了。”
“爹？”苏瑾颜惊恐地发问，“悦儿她们，玉兰她们呢？”
苏城堃摇头，“都没了。”
“凭什么？”苏瑾颜悲愤交加，“爹爹之前为何不少，若我知如此，怎么会助萧笛进阶，不打死他就算好的了！”
“颜儿，你别这样。瑾定说，你是避难在此，有上界的高人在追杀你，是吗？”苏城堃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苏瑾颜木木地点头。
“陛下和萧宗师是一个意思，大央和金戎两国上下会助你隐藏，你呢，也要给两国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可好？”苏城堃小心地发问。
“爹爹。”苏瑾颜看向苏城堃。
“哎！”苏城堃应着，声音不大，还有些惶恐。
“您是不是觉得我害了您的女儿，占了她的身子，还给苏家带来了滔天的祸事？”苏瑾颜如坠冰窟，艰难发问。
苏城堃一听，跪伏在地，“仙人肯屈居小女之躯，实在是苏氏一门之幸，何来灾祸。”
苏瑾颜也跪了下来，“爹爹，我不是什么仙人，我就是您的女儿。您听说过一体双魂吗？我从出生一直都在，但是她掌控这身体，我只能冷眼旁观。那是六年前的一个冬日，就像今天一般，满山飘雪，我们毒发，跌落山崖，但她没有离世。她沉眠了，或者说，我们互换了处境。”
“我一度觉得我抢了门承楷的机缘，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后来，事实证明那机缘本不是他的。我一直以为她消失了，知道半年后，胡田七想夺舍我，她再次出现了，她哭着说，她想爹爹，问爹爹为什么不要她了，她一直都很乖的。”
“可她哪里知道，想做好爹爹的女儿，光是乖巧可是不够的。我告诉她，爹爹是爱她的，还为她定了亲，是李家三郎。她恢复了清明，告诉我，要听爹爹的话，替她嫁给李家三郎。然后她以神魂为火，烧尽了胡田七的神魂。”
苏瑾颜认真地看向苏城堃，“我拼了命地不顾一切地救您，不仅仅是为了对她的承诺，更是因为您就是我爹爹，我再也没有第二个爹爹了。”
“娘亲没有了，她在世时也是唯唯诺诺，不争不抢，总是默默忍受一切。爹爹，我不想和娘亲一般，而今我也有能力去争抢了。可是，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我，该去争什么，该怎么去争。”
“外祖母说，娘落到这般境地，我要吸取教训，要给自己留足够的傍身钱，所以我建立了滏阳山商会，我有足够的傍身钱了。”
“爹爹，她离开前说了，要听您的话，我在努力。”
苏瑾颜的眼泪滑落，“爹爹，她还说了，要嫁给李家三郎，我……我……我真的努力了。可是，我太笨了，李家退亲了。”
苏城堃扶起她，深深地看向她，“不管你说的一体双魂是真是假，只要你一日愿意做我的女儿，那我便一日还是你的爹爹。”
“谢谢爹爹，我本就是您的女儿，只要您认我，我就一直是您的女儿。”苏瑾颜红着眼眶，抹去泪水。
苏城堃笑笑，“好孩子，别哭了。爹这一劫，都是你乱杀宗师引起的，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
苏瑾颜抬头看向他，“爹爹，可是修炼邪法的宗师……”
苏城堃打断她，“答应爹，这种情况，陛下和丘宗师已经颁布了管理宗师的法令。明日爹爹就为你抄录一份，不过，法令中言明再严重的罪责，也需将人绑，送至御前，交给陛下亲自处置，你不可擅自杀了，你可记下了？”
苏城堃最后一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她不同意。
“嗯，我都听爹爹的。”
见到苏瑾颜乖顺地点点头，苏城堃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苏城堃扶起她，“好了，好孩子，回你的院子休息吧。”
待苏瑾颜走出书房，屏风后的宁景帝和丘听义走了出来。
“她知道我们在屏风后吧。”宁景帝道。
“风儿七阶时便可监听整座京都城，你说她呢？不过从她踏入苏府起，京中所有宗师境之人便已靠近苏府，等着听墙根了。”丘听义道，“现在我加了阵法屏障，用修为加持，他们听不到了。刚才苏大人父女的对话就是要让他们都听到，告诉他们，苏瑾颜是受控制的，不是凌驾于父权皇权之上的。”
苏城堃看向宁景帝，“陛下，刚才她声泪俱下，情真意切，说认我这个父亲的。”
丘听义接着道，“她杀宗师比拍死一只虫子还要简单，还放言律法管不了的，她来管，所有宗师都慌乱了，这也是我们给诸位宗师的一个保障。”
腊月二十三
苏瑾颜带着颜绣出门了。来到中央大街，掀开马车的门帘，下了马车，最后掀起了帷帽。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马车前站着一个清新脱俗的璧人儿，苏瑾颜身穿一件淡紫色的彩绘芙蓉收腰长裙，镶银色花边，水芙色花带曼挑腰际，白狐狸毛的披肩，盈盈一笑，如画中仙子，端庄美丽。
明辉酒楼里迎出来的是颜羽明这位掌柜，把她迎进了三楼的雅间。
“院长，您今年回滏阳山吗？”
苏瑾颜摇摇头，“可有什么要事？”
颜萱道，“陛下十月时就下了招贤令，所有武者三阶以上者，不论出身，皆可编入门氏户籍，为士籍，可为官为吏。识字三百以上，不论出身，皆可编入章氏户籍，为农籍，可正常嫁娶。”
苏瑾颜脸色一凝，“这是冲着咱们滏阳山来的呀。传信给颜英，将陛下的此项政令广而告之，凡有意者，皆可交接后离山。”
“院长！”颜萱道，“这怎么可以？”
“是呀，院长，这么一来，滏阳山的根基都没有了。”颜羽明也是连忙制止。
苏瑾颜点头，“你说得对，给颜英的书信中写好，她统管相关事宜，三月后等一切妥帖之后，方可离山。”
“院长，英先生不会离开的，我们也绝不离开。”颜萱信誓旦旦。
苏瑾颜敲了敲她的头，“榆木脑袋吗？这么大好的机会不把握住，这可是奴籍转成士籍的机会，以后还有大好的前程。你们把京中的业务清算一下，都去响应政令去。给你们五天时间，腊月二十九，各部衙门就休沐了。”
“院长！”颜羽明眉头紧蹙，“这是陛下在瓦解您的势力呢！”
苏瑾颜笑了，“我不需要什么势力，当初建立滏阳山就是因为二英姐她们三姊妹被卖进了牙行，给她改名颜英也是怕她那奶奶再来盘剥。后来雪球越滚越大，也挺好。不过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颜英可以做回王二英，可以再次嫁人生子，儿孙满堂，也挺好。”
“院长……”颜萱没想到院长竟是这么想的。
苏瑾颜拉起她的手，又拉起颜羽明的手，“陛下当真是位明君，我在建立滏阳山时，就奢望过如今这般的政令，我以为会有流血牺牲，没想到我们只要本本分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陛下就颁下了政令。”
颜萱实在是意外，颜羽明道，“咱们各处的生意就都不要了，院长您心心念念的乡村计划呢？”
“若是一处有没恢复户籍的，铺子就给没恢复的人经营；若是一处全部恢复户籍，府衙又没有安排营生的，就将铺子交给没被安排的人；若是这一处全部恢复户籍，又都安排了营生的，那铺子卖给当地牙行，银子上交。”
颜萱又问道，“乡村计划呢？”
“那个计划自始至终都在亏钱，让颜东最后做一次平账吧。告诉他，限时三个月。”
苏瑾颜和颜萱、颜羽明还在商讨细节，不远处的茶楼里的葛无忧和姜水邈在重复着三人的对话，宁景帝躺在摇椅上，细细地听着。
一个时辰后，宁景帝喃喃道，“这也太顺利了些。”
是夜
苏城堃看到颜采走进来，立马迎了上去，“英武将军，有失远迎！”
“见过苏大人，苏大小姐可在家？过年了，给她备了礼物相贺。”
和斋内
“采儿！”苏瑾颜笑着迎了出来。
“姐姐！”颜采激动道，“我好想您！”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英武将军，很不错嘛！”苏瑾颜夸赞道，“柳儿呢？”
“柳儿姐姐升了军师，还在前线呢。”
苏瑾颜点点头，“柳儿就是脑子好使。”
“姐姐，这是给你的。”颜采掏出一个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副头面。
“不错，我很喜欢。”苏瑾颜满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