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在沧海君的引荐之下,得到了一个力大无穷的帮手,并且专门铸造了足以砸碎车驾的大铁锥。
但是这还不够,若是没有准确的情报,在数十辆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车驾之中,根本无法锁定嬴政。
幸运的是,那位沧海君提供了一条神秘的路径,找到了某个身居大秦高位之人,不仅能够提供嬴政的准确位置,并且还约定了博浪沙作为动手的地点。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就在大铁锥即将击中御驾,将嬴政这个暴君与金根车一并粉碎之际,来自一名青年将军的箭打破了他的美梦,甚至连他事先挖好的逃生通道都没来得及启用,便中箭被擒。
罪魁祸首便是眼前此人!秦将李信!
“奸贼,你安敢如此,不怕报应吗?”张良终于无法再掩饰心中滔天的怒火,睁开了细长的双目,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终于让这个家伙开口了!
李信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张良死撑到最后,他也很难收场。不过既然开了口,那就好办多了。
“怎么,不装了?”李信依然是淡淡的口气,却也充满了嘲讽,“你不是田单之后吗?本将军拆毁韩王陵与你何干?”
不等他回答,李信紧接着说道:“还是本将军要点出你的真实姓名才肯招供吗?张良先生!”
张良闻言大惊,他的身份除了沧海君之外,便无人知晓,就连与他联络的某位秦国权贵也只知自已是六国勋贵之后,李信又是如何知晓?
他的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确信自已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这才佯装惊讶的答道:“张良是何人?我乃田单之后,只是因为不耻你的行径,激于义愤而已。”
看到这家伙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平静,李信也有些佩服,笑着说道:“你不用遮掩了,本将军早就知道你的来历,还知道扔出那位大铁锥的力士是由沧海君推荐的,对不对?”
李信的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不相关的事,但在张良听来,却是句句惊心,甚至开始怀疑有人将这个计划泄露了出去。
见张良依然不肯承认,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支精巧的袖箭,在他眼前一晃,说道:“本将军掌握了几乎所有的线索,某些人便有些着急了,估计待会儿还会有一场杀人灭口的好戏,你信不信?”
“我行刺暴君,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如今事败,唯死而已!”张良神情坚毅,慷慨豪迈,似乎已然被那位舍身刺秦的荆轲附体。
李信心中暗自好笑,若非自已对这位多智又惜命的张子房有所了解,还真的被他骗了。
当即说了一句:“张良先生果然是忠贞之士,既然如此本将军就禀明陛下,将你明正典刑,成全先生的美名,如何?”
果然当听到“明正典刑”这四个字的时候,张良的神情一动,露出极细微的惧意,若非李信心有定见,死死盯住,恐怕也发现不了。
此刻他便已经完全证实了自已先前的猜测,张良必然习得某种保命的秘术,但若是被砍掉了头颅,或者千刀万剐,估计再神奇的秘术也救不了他。
“本将军觉得先生是个大才,若是能够从实招来,或许有办法让先生逃过一劫!”
这是李信开出的最具诱惑力的条件,在面临生死考验的关头,天底下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也包括张良在内。
“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吗?你乃是秦国大将,怎会放我生路?”
李信听出了张良心中的犹疑,但更多的是对生存的渴望,便又走近两步,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对天下大势的分析、秦得天下之因以及失去民心的后果,顿时便让自诩为奇才的张良目瞪口呆。
这些话若是在数千年之后,也许是普通人都能说得出来,而在此时此地,则远远超过了所有人,就算张良才智超人,也并未能全盘理解。
他走遍天下,见识过无数能人异士,但从未听闻过如此透彻的见解,比起自已日常所思更进了一步,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
“若是我有办法能助先生逃过此劫,不求其他,只是希望你暂时放弃刺秦之念!日后本将军遇到危难之时,也望先生相助!”
“哦,在下不过就是阶下囚而已,纵然出去也仅仅是一介书生,还能帮得了你?”张良见李信面色郑重,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哈哈哈,普天之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先生的价值!”李信仰天大笑道,“我愿意冒这个风险,赌一把!”
“罢了,罢了!想不到我张良竟然被你一个武夫说动了,看来暴秦气数未尽啊!”
听到他终于承认了自已的身份,李信也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早就写好的供状,在他面前展开,说道,“我昨晚便已经写好了,先生看一看,若无异议便画押吧。”
张良一目十行的扫过,心中更是震惊,没想到这位李信将军居然知道的如此详细,将行刺的前前后后描述的几乎分毫不差,唯有内应之处用了春秋笔法,语焉不详。
“我一生从不服人,如今却不得不佩服将军的才智!”张良叹息道,“我所知、所谋都已经尽数列于其上,那位作为内应的大人物我也并不清楚是谁,只能猜测其必然位高权重!”
最令张良钦佩的,便是李信在这篇供状的最后,似乎是无意中带过一笔:幼习秘术,曾经仙人点化,通晓寻仙问道之术。
虽只是寥寥数语,但就为他留下了一线生机,而他始终也不明白李信怎么知道他懂得这些秘术,他从未对人说起过。
见张良已经服软,李信也收起了原先伪装出的凶相,笑着说道:“片刻之后,便会有人冒死来救先生,先生可猜到了?”
张良本就才智超人,方才只是被李信牵着鼻子走,才落于下风,此刻恢复了冷静,并未慌张,淡淡的说道:“多半便是来自我齐国之人吧。”
“先生大才,不妨再猜一下他们的目的何在?”
“将军是想考我?”张良似乎看不起这种微末伎俩,就连细长如狐的双目都懒得睁大,“无非是一些死士而已!名为救我,实则杀我,再坐实将军的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