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丞相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愧疚。
安南侯府的人，简直是一根筋。
多大点事儿啊！那小丫鬟不是已经偿命了么？非要揪着不放！
司丞相的手掌摩挲着她的头顶，轻声叹道：“长安郡主无非是小孩子心性，事情闹到这一步，也不过是想要争一口气罢了。”
“这样，我备些薄礼，叫司伯带你去安南侯府，给长宁郡主赔礼道歉”
“凭什么呀！”乔夫人立刻跳了起来“我莲莲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非要我道歉！”
“倒是那个下贱胚子，害我莲莲吃了那么多苦头，要道歉，也应当是她跪下给我莲莲道歉才是！”
闻言，司丞相立时一个头两个大，当即抚额，再度叹了口气。
又来了。
若是今日惹出这件事的是兰儿，他只怕会在安南侯府起诉之前便先叫人上门道歉。
甭管别的怎么说，她那丫鬟当众行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乔莲莲就算再无辜，也有个管教不严的名头。
更何况当时那么多人目击此事，想洗白都艰难。
可眼前这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道歉就算了还要与人家硬碰硬。
直到乔山被告，才知道找上门来。
如今就算是想要抽手，乔山的官职十有八九也保不住了。
那丫鬟本就是乔家的家奴，就是被打死也没什么的。
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死在牢中，更不该留下尸首、落下话柄。
依着现在的情况，想要保下乔山，便只能对着审理此事的大理寺正施压。
此事倒也不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可关键是，谁知道那一条道非要走到黑的安南侯府会不会一路告上去？
“哥哥~”乔夫人见司丞相不说话，便再度哭着跪了下来，趴在后者的腿上哭嚎。
“莲莲她何错之有，难道就只有那下贱胚子金尊玉贵？我莲莲可是”
“够了！”司丞相猛地打断了乔夫人话，对着她低声喝道：“此事莫要再提。”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地道：“你女儿不会有事。”
乔夫人偷眼看了眼司丞相，见到后者满脸的漠然与疲惫，心里咯噔一下，拿手中的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的泪。
“多谢哥哥。”她小心翼翼地说：“哥哥尚未用膳吧？哥哥想吃什么？”
看到她这谨慎小心的模样，司丞相心中发疼，轻轻握了握她的指尖“梅儿，去给我下碗面罢。”
“好。”乔夫人心中一阵发疼，她小声抽噎了下，尽力抿唇一笑“妾身给哥哥下面吃。”
☆☆☆
身后马蹄声响，艾云汐回首见到追上来的两人，似乎并不意外，只微微勾动了下唇角，稍微放慢了点速度。
“赶路过去，风餐露宿，可受得住？”艾云汐问。
“本郡主接下来要吃的苦头，长安可吃过？”司澜竹反问。
艾云汐一怔，不太明白她的逻辑，但还是点点头。
“那她可受的住？”
再点头。
“那个死丫头吃得了的苦，本郡主自然也能吃。”司澜竹得意的一扬下巴。
艾云汐扫了她一眼，又一次点点头，猛地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司澜竹不防，吃了一嘴的土，当即气的鼻子都歪了，赶紧一扬马鞭，猛地冲了上去。
说是风餐露宿，倒是一点都不含糊，时间紧急，艾云烨抄了近路，带着两人一头扎入林中。
司澜竹起初还觉着稀奇，满身的热血，可到了夕阳将落，见着他们还没有出这林子的意思，这位便开始有些害怕。
她早上就吃了一个红豆包，中午也不过是随便扒拉两口，这么奔驰一天下来，早就腹中空空，不过强撑着而已。
不止是她，就连他们身下的马匹，也已经疲惫不堪。
寻水的知秋窜出重新落在马背上。
“小姐，前面有溪流。”知秋的语调中带着丝兴奋。
艾云汐点点头，眉眼舒展了些。
好在溪水所在处不远，她们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日落前到达溪边。
她们运气不错，溪水流动速度不算太急。
找了块平坦地，知秋先是细细的在周围撒了一圈药粉，而后便进了林子。
艾云汐四下看看，抽出腰间软剑砍了几枝两指来粗的树枝，将一头削尖。
“我、我也去捡些柴火”司澜竹咬了咬下唇，嗫嚅道。
“不用。”艾云烨道，在司澜竹无措地眼神中，她从马背上褡裢里摸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剩下的你来，可以吗？”
说着，艾云汐指了指一旁尚未处理的三四支树枝。
司澜竹松了口气，乖乖的站在一旁借着月光削树枝。
艾云汐又从褡裢里取出块油布展开扑在地上，而后拿着削好的树枝，凑近了溪流。
今夜的月亮称不上多亮，也未见她作甚，手中树枝已经没了影儿。
她也不下水，只扭头对着司澜竹道：“鞭子借我下？”
刚削好树枝的司澜竹哦了一声，乖乖的抱着树枝跑了过来，顺带将鞭子递了过去。
艾云汐展开鞭子，鞭起鞭落，将方才那树枝带回，树枝上还插着一条尚在挣扎的肥鱼。
她手速不慢，连扎了三条便收了手，看了眼剩下的树枝与目瞪口呆的司澜竹，笑着摇了摇头。
“我、我能试试吗？”司澜竹觉着自己今天就像是个二傻子。
“好，天寒，别下水。”
艾云汐拎着三条鱼离得远些，将这一块空地让给司澜竹自由发挥。
知秋捧着一堆木柴回来的时候，就见大名鼎鼎的沧岚郡主正在自家小姐小姐的指导下杀鱼。
她当即惊恐的仰头望天——奇怪，今个儿也不是红月啊！
艾云汐听见动静，见她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偷偷地朝后者比了个口型——‘胜负欲’。
一扭脸，司澜竹举着被折腾的惨不忍睹的鱼，对着艾云汐献宝“怎么样？”
“嗯，比小妹第一次动手强。”艾云汐一本正经地说。
司澜竹顿时两眼放光，乐的不轻。
她又扭捏了下，小声问“那、那比起艾老二呢？”
艾云汐噎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不知。”
二哥自小在京中长大，虽常有信件联系，但她确确实实对这个二哥所知不多，就连习惯喜好，也多是从旁处打听来的。
蒿火燃起，驱散了夜中的寒意，艾云汐凑到火堆旁，舒服的叹了口气。
知秋的手艺不错，不多时，诱人的香气传出，勾地司澜竹两眼发直。
阿水吐着信子绕到了艾云汐的肩头，它本不喜火，却没有离开，红宝石般的眼珠子中映着烧的正烈的火焰，煞是好看。
夜色渐深，蒿火却燃得正旺，艾云汐扫了眼裹着头蓬躺在油布上熟睡的司澜竹，嘴角笑容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