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戎装的司澜竹手提一杆红缨枪飞身入殿,单膝跪于殿中,双手捧抢,呈于眉前,眼神尖锐且凌厉。
坐在席上的老臣竟有了一瞬恍惚,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护国长公主拎着长枪冲上金銮殿请命之景。
鼓声忽停,司澜竹起身,长枪斜握,一身银甲闪闪发光。
鼓声再响,两道鼓声合一,比之前的战意更强。
司澜竹手中银枪挥动,斜刺,横扫,上挑,下劈…
银光晃得人心都是热的。
满殿武将身子前倾,似乎是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又像是恨不得亲自提刀上场,与敌军厮杀。
又是一道战鼓声加入,三面战鼓同时擂响,鼓声齐齐融在一起,震耳欲聋。
司澜竹动作奇快,不会武功的人只看到一阵虚影在殿中摇曳,冷冽的银光随着枪上红缨晃动,看得人热血沸腾。
砰!
一声突兀的响声忽的出现,再看,身影已停,司澜竹一枪披劈在了耶律齐身前的桌案上,眼神冷清如虎,杀气凛然。
鼓声随着这一声杂音猛地一停,殿中只闻得杯盏落地的乒乓声,连半声呼吸声也无。
众人屏息,目光紧紧随着那一道威风凛凛的身影,一时间竟分不清她到底是谁。
沧岚郡主?
还是三十年前提枪上阵的护国长公主?
鼓声再响,比之前激烈了数倍,沧岚郡主一个回身上挑,眼神浑不在意的从耶律齐身上掠过,嘴角带着轻蔑的冷笑。
这急促的鼓声只响了数十息便停下,司澜竹的动作也猛地一停。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枪尖寒芒直指耶律齐的咽喉。
耶律齐面色铁青,端妃娘娘低呼一声,身子不住地颤抖。
“呵。”司澜竹轻笑一声,收枪站定,目光灼灼的盯着上方的皇上。
在短暂的寂静后,皇上朗声大笑,连连拍掌“好!好!”
“有女如此,我南苍何愁不安!”
众臣子齐声喝彩,西蛮众使臣面色格外阴郁。
之前道这是一段佳缘的众人也猛地想起——当初端妃娘娘,可是因为西蛮战败才被送来和亲的!
这两次的情况,如何相同?
长公主拎着鼓槌缓步走到殿中,身后跟着面带笑意的艾云烨,以及——陆鸿煊。
太子看向突然出现的陆鸿煊,眼神中带着一丝问询,结果陆鸿煊却连半个眼神也没给他。
他的双目好似黏在艾云烨身上似得,带着化不开的喜悦,与浓郁的——惊艳。
陆鸿泽心里咯噔一下,看着他这样子,心中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要娶本宫的沧岚?”长公主轻蔑的看了眼西蛮使臣的方向“拿你们整个西蛮来聘还差不多!”
她护国长公主当年从西蛮手下夺回的城池又何止十三?
三座城?打发乞丐呢?
艾云烨嘴角含笑,也没在意身后的目光,还以为是陆鸿泽又闹幺蛾子呢!
说完这句霸气十足的话,长公主才对着皇帝行礼。
艾云烨只屈膝行礼,胳膊却一动不动地垂在两侧,指尖还微微发颤。
“还请殿下恕罪,长安的胳膊都麻了,现下里实在是抬不起来。”
女孩儿虽是请罪,但神情娇俏,声音里是无所畏惧的天真与无辜,听的人心头发软。
陆鸿煊眼中的热情稍稍减淡了下,满目皆是失望。
方才擂鼓时的她是那样的鲜艳明媚,好似一抹暖阳,可她怎么转瞬就变?
像只小狐狸。
皇上关怀了几句,艾云烨笑着拒绝了看太医的请求,又在皇上说要赏赐的时候双眼冒光,将小女儿的娇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几人谢恩之后,艾云烨眼珠子一转,看的司澜竹毛骨悚然。
“陛下,还有一事,长安想请陛下做主。”
“哦?”皇上看起来似乎是来了兴致,身子前倾,好奇的发问。
“其实,之前长安和沧岚郡主打了赌。”艾云烨支支吾吾地道。
众人想起之前长宁郡主说的打赌之事,心中了然,坐等看戏。
“端妃娘娘,您看,长安与沧岚郡主的这份寿礼,哪边更合娘娘的心意?”艾云烨满脸希翼地看着面如土色的端妃。
这笑容,落在端妃眼中就像是逼人的恶魔。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呛口水的声音。
这长安郡主究竟是天真还是无知?
谁人不知端妃是因为西蛮战败才到南苍和亲的?
她们倒好,在人家的寿宴上敲战鼓不说还砸了西蛮二皇子的桌案,这不是明摆着打西蛮的脸么?
现在她竟然还敢问端妃娘娘两人究竟哪边表演的好?
“长安,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司澜竹气鼓鼓地道:“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方才母亲和四表哥可都帮了你!”
“长安招人疼么!”艾云烨耸耸肩,满脸的得意,气的司澜竹直跺脚。
端妃扫了眼一身狼狈的耶律齐,没办法,只得勉强笑着看向皇上。
“两位郡主各有各的风采,臣妾才疏学浅,无法评断,额,陛下以为呢?”
“呵,爱妃分明是怕得罪这两个小魔星吧?”皇上宠溺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又看向她们两个。
“既然这样,便叫朕来当这个恶人吧!”
他顿了下,在两人紧张地目光中,皇上笑了笑“沧岚枪虽舞的不错,但中间还是有了点小失误。”
一听这话,端妃脸色愈发难看。
沧岚郡主当众砸了西蛮二皇子的桌案,这分明是在挑拨两国关系,需得严惩才对!
怎么能用一句小失误带过?
“算下来,还是长安的鼓擂得更好些!”
一锤定音!
艾云烨嘴角的笑容藏不住,趾高气扬的看了司澜竹一眼,像是得胜的将军,浑身上下都透着喜色。
司澜竹不满的横了她一眼,结果艾云烨还没完。
“那,依照赌约,长公主府的两只白孔雀可就归长安啦~”艾云烨心满意足地道。
【狗屁赌约!这是敲竹杠啊!赤裸裸得敲竹杠啊!】
司澜竹顿时瞪大了眼睛,方才因着艾云烨帮忙解围而产生的感激顿时消散于无。
“你!”
“怎么,堂堂沧岚郡主还想毁约不成?”
【咱俩什么时候有过这破约定!】
司澜竹气的直哼哼,却半句话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