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中雪青色的帷幔飘飘,墙角竟摆着一坛半人高的青瓷坛,坛中荷花亭亭,熏得满室莲香。
“公子,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啊!”青衣警惕地道,试图劝说自家郡主离开这地方。
司澜竹砸吧了下嘴,不满地对着门口吆喝了句“本公子要的姑娘呢?”
才被引到门口的艾云柏脸色漆黑,身边的小厮识趣地退下。
“公子看在下可行?”艾云柏推门而入,张口便问。
见救星来了,青衣顿时松了口气。
“你?”司澜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你怎么又来了?”她问。
艾云柏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滚的心绪,快步上前。
欲坐,却听见颇为刺耳的一声“谁许你坐了?”
艾云柏叹了口气,走到帷幔后的古琴旁坐下,无视司澜竹的眼神,指尖搭上琴弦。
铮~
一曲《云水禅心》,在这小小的包厢中飘荡。
“啧啧啧,云柏兄倒是能舍下身段。”
坐在屋顶上的陆鸿煊小心翼翼地将被自己掀开的瓦片复原,摇着头道。
若是在旁处也就罢了,这里可是红袖招。
他身旁的‘小公子’仰头望天,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天可怜见,她不过是想提前去包厢等着司澜竹,谁知道遇见这货,二话不说便将她拐上房顶。
“哎,我说。”陆鸿煊往她身边凑了凑,从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扁平酒壶递给她。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呗~小姑娘家家的,总到这种地方来,终归是不好。”
“哪里不好?”艾云烨问的平静“听闻四王爷初次来时,和长安现在不过是一般大小。”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无辜,陆鸿煊心虚地厉害,又梗着脖子道:“本王爷和你自然是不同!”
哦了一声,艾云烨突然问:“那你可以娶长安吗?”
陆鸿煊腾地一下站起身,从脖子红到耳尖,眼神发直。
脑中白光炸开,口中发干。
他听见自己说:“这、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
“没开玩笑。”
夜色里,女孩儿的皮肤雪白,黑眸晦暗,像是个精致的白瓷娃娃。
许是天热的缘故,两颊染上了胭脂红,唇若琉璃带着莹莹的水光。
“长安所求,不过正妃之位与一时安宁,待等到尘埃落地后,休弃病故随王爷定。”
女孩儿说的轻巧,所言之语却像是一盆冷水,将陆鸿煊浇了个透心凉。
分明是三伏天,却寒到了心底。
“为什么是本王?”陆鸿煊声音沙哑,努力劝说自己按耐住心中的暴躁与不安,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最后一次机会。
“二哥不是选择了太子么?”艾云青困惑地看着他,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接着道:“爹爹与大哥不在乎朝堂纷争,若是一家里出了两个党派多麻烦?”
她皱了皱鼻子,不满地嘀咕“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长安不想做妾。”
“长安知道,王爷不喜长安,咱们可以定下协议,只做人前夫妻。”艾云烨信誓旦旦地说。
陆鸿煊怒极反笑“长安郡主凭什么觉着本王会答应?”
小姑娘噎了一下,窘迫地红了脸。
凉风一吹,脑子才清醒不少。
发觉自己说了什么的艾云烨失落地垂眸,口中满是苦涩。
楼下屋中被她用了药,许是方才趴在瓦片旁的缘故,竟叫她的脑子也不清醒了。
竟只想着,嫁给他。
哪怕是一时的假象,也不想叫他再关注旁人。
“抱歉。”艾云烨抿了抿唇,低声道歉“是长安糊涂了。”
“就当长安什么都没”
“郡主已经说了。”陆鸿煊更气,小没良心的,说过的话竟然还想反悔。
“对不起。”艾云烨无精打采地道,像是霜打的茄子“今晚是长安出言不逊,改日定会登门致歉。”
陆鸿煊的脸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觉着丢了大人的艾云烨一直低着头没敢看他,只胡乱说了这么句场面话,便丢下他一人离去。
被抛下的四王爷脸色更臭,又想起她是一个人溜出来的,只得暗骂了句,运起轻功跟上。
一直到看着她进了那安南侯府,陆鸿煊才咒骂了声径直朝着东宫去了。
熟门熟路地闯入书房,看着眼中带笑的太子,陆鸿煊冲进去一拍桌子,朝着对方大喊“大哥你不要纳妾!”
咣当~
不小心砸了手中的茶盏,太子妃眼眶通红,无措地看向这边。
太子顿时黑了脸,对着不着调地弟弟喝道:“出去。”
他甚少这般疾言厉色,惊得陆鸿煊起了一身的白毛冷汗,又想到了小时候被大哥支配的恐惧感。
“臣妾。”
贝齿轻咬下唇,太子妃勉强地笑了笑,对着太子道:“殿下也该立侧妃了。”
坐在书桌后的太子复杂地看着她,良久才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这些事不需爱妃操心,若孤有朝一日当真要纳侧妃,定会首先告知于你,嗯?”
太子妃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松口气,只是心中酸楚难掩,抬眸看向太子时,眼中满是恳求“殿下。”
“四弟胡言乱语而已,放心。”太子将太子妃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脊背,柔声安抚道。
见太子妃的神色缓和了些,他才将陆鸿煊叫了进来,板着脸问“你又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嫂嫂莫怪。”陆鸿煊尴尬地对着太子妃拱手求饶“大哥可没有做对不起嫂嫂的事。”
太子妃温婉地笑了笑,回了个礼便借着准备宵夜的借口退下。
门一关,太子便叹了口气,问“可是母后那边又——”
“不是不是。”陆鸿煊犹豫了下,将方才屋顶上发生的事抖了出来,而后又眼巴巴地看着太子“大哥,你可千万别纳那个小没良心的为侧妃啊!”
太子觉着好笑“你怎么不答应?”
陆鸿煊支支吾吾地,嘟囔了半天才不满地道:“也太儿戏了些。”
“你若是不喜欢长安郡主,这倒也是个解决办法。”太子打开书架后的暗室,去了一叠资料丢了过来“父皇的身体状况愈差,老三若是得了安南侯府的帮助,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