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猜测成真,陆鸿泽心中慌乱更甚,立时朝着杨贵妃使眼色。
前世里的那个长宁郡主手掌逍遥楼,权倾朝野,是父皇手中的一把利刃。
虽不知这一世为何长宁郡主还未走到明面上,但这样的一把刀,父皇怎么可能轻易交给一个皇子?
可惜杨贵妃只当没看见他的眼色,只软着音调同皇上撒娇:“臣妾当真是越看长宁这个孩子越喜欢。”
她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间,绛紫色织金海棠绣花长裙摇曳,腰间环佩叮咚,满头的金饰在烛火下闪闪发光。
“臣妾斗胆,向陛下讨一个恩典。”杨贵妃软笑道:“请陛下赐婚,将长宁许给我儿。”
皇后脸色微变,错愕的看着杨贵妃。
她知晓杨贵妃是个好命的,做女儿时有家族护着,入了宫后有皇上宠着,所以被惯出了一身的骄奢任性与不符合年龄的天真。
平日里她行事亦是不着调,不过有世家大族的教养摆在那里,终归差不到哪去。
只是没想到她今日竟是格外的不着调。
一般而言,这种殿前当着众人的面求婚旨的,大都是在两家提前通过气的情况下。
也免得有哪边不愿,在陛下面前闹得难堪,结亲不成反成怨。
她虽早就收到了杨贵妃欲趁今日求婚旨的消息,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明目张胆。
而且,求娶的竟还是——长宁郡主?
不动声色地扫过陆鸿泽,没有错过后者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皇后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伸手朝着果盘中的葡萄摸去。
原本还想开口的长公主一愣——长宁郡主?
她甩了下袖袍,坐直了身子,伸手朝着桌上的葡萄摸去。
窥见皇后眼中的震惊与错愕,杨贵妃甩了甩衣袖,心里得意极了。
【安南侯府的两个小小郡主而已,哪里配的上我的泽儿?
皇上也是糊涂,竟叫我泽儿白白蹉跎这么些年。
反正泽儿想要的不过是安南侯府的势力,即是如此,长安长宁两个郡主,娶哪个不一样?
说不定因为长宁郡主身体不好,艾家还会因此多怜惜她几分,彻底站在我的泽儿这边呢!
待等到我儿继承大统,再随便安排个病故,除了这个病弱郡主,岂不是要比娶一个会杀人的长安郡主强?】
艾云烨复杂地看了杨贵妃一眼,手却诚实地摸向旁边桌案上的果盘。
这一世的杨贵妃比前两世还没脑子呢!都不用她操心了。
凛冬被杨贵妃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
来的路上,小姐特意交代说杨贵妃可能会在宴席上求皇上赐婚,还叫她一定要拒绝。
她原本还以为,杨贵妃会求娶小姐,路上已经想好了十三套说辞。
没想到被求娶的竟然是自己!
小姐果然是小姐!算无遗策!只是她领会错意思了怎么办!
她木然的抬头,不着痕迹的瞄向自家小姐,目光在她拿着葡萄的手上停留了数秒,表情炸裂。
顺着她的目光瞄去,陆鸿泽看到艾云烨吃东西的模样,心中怜惜更甚。
【长安竟因接受不了打击而自暴自弃了吗?都是母妃的错,本王今日原本要求娶的可是你啊!长安!】
艾云烨打了寒颤,恶狠狠地瞪了眼朝着这边放电的陆鸿泽!
【看什么看!眼睛不要本郡主帮你处理了!】
陆鸿泽被她瞪了一眼,灰溜溜地低下头。
【怎么办,长安定是恼了我了。】
一边的陆鸿煊目光一直落在艾云烨身上,察觉到两人的互动,陆鸿煊面色阴沉。
这小狐狸,分明说了要嫁他!怎么还同老三眉来眼去!
果然和三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上一直未开口,底下慢慢的响起声声私语。
“原本定下的不是长安郡主吗?”
“杨家百年世家,凤求凰这事儿一出,只怕瞧不上长安郡主了吧?”
“少来,杨家若不是出了个贵妃,只怕早就没落,论权势哪及安南侯府?”
“嘘——你小声点!”
……
久久未得到回应的杨贵妃听着殿中的议论声,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她试探着发问“陛下?”
失望地看了她一眼,皇上将目光移向陆鸿泽“三儿可有话说?”
陆鸿泽硬着头皮跪在原地,大理石地面冰凉,寒气顺着膝盖往上冒。
按理来说,这种求娶,若是另一方不同意,多由长辈站出指明。
可是他等了这么久,安南侯府那边却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陆鸿泽只觉着有几道暗含杀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看得他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儿臣……”陆鸿泽艰难的开口,却暂时没了下文。
【长宁郡主毕竟是个女儿家,若是本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愿娶,落了长宁郡主颜面,那安南侯府岂不是会怨恨本王?】
他一咬牙,狠心道:“儿臣倾慕长宁郡主许久,贸然求娶虽不合礼仪规制,但还望父皇看在儿臣痴心一片的份上,成全儿臣!”
反正经此一事,他能求娶长安郡主的机会大大降低,倒不如抓住机会。
只要长宁郡主成为他的人,就算父皇猜忌又能如何?
看出陆鸿泽的小九九,皇上表情不变,只继续用慈爱的口气道:“倾慕长宁?朕怎么听闻泽儿所爱的是长安呢?”
陆鸿泽暴汗,他小心地抬头,却见皇上脸带笑意,似乎只是在与他闲聊而已。
可现在是什么场合!?
就算陆鸿泽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他苦笑一声,扭脸看向艾云烨时,脸上堆满了宠溺与温柔“父皇误会了,儿臣视长安如妹,仅此而已。”
艾云烨眨巴了下眼睛,懵懵懂懂地发问:“三王爷不是有妹妹吗?”
她的身边,艾家俩兄弟面色不善,尤其是被艾云柏强行按住艾家大哥,更是黑着一张脸,大有一言不合便要上去揍人的冲动。
目光从神色各异的几人身上扫过,皇上又将目光落在一直跪在那里神色冷清的长宁郡主身上。
“长宁呢?”
长宁郡主脸上浮现一抹难堪,她一展衣袖,再度伏跪在地,声音哽咽。
“承蒙贵妃娘娘和三王爷抬爱,然长宁”她顿了下,虽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道:“长宁体弱,难为宗妇,余生愿伴古佛青灯,望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