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云铭蹙眉,又不放心地看了眼传来响动的方向。
而后才叹息道:“我只可怜这些兵士…唉…”
都是些好儿郎,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内战上,实在是可惜…
他中了药,虽被强行唤醒,但脑袋还是疼的,再加上这件事一逼,只觉着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头痛欲裂。
察觉到他身上的不对,艾云汐蹙眉,又看了眼那给他们传递消息的兵士,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这情况,我等兄妹便是留在这里也难心安。”
“只劳小兄弟帮着打听下外头的情形,若真有个什么万一…”
“郡主放心。”兵士肃然。
转身回去,艾云汐将知秋留在了院门口探听消息,只是回身后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掏出粒药丸塞到艾云铭手中,艾云汐皱眉“黎姐姐给你下了药?”
含糊地应了一声,艾云铭满脸的羞愧“我…”
若不是他能再警觉些,是不是就能避免这场悲剧?
“黎将军?”艾云柏一愣“为什么?”
三人进了艾云铭的屋子,艾云汐反手关上门,又看了眼艾云铭痛苦纠结的表情,才道:“应当和当年的黎家灭门案有关。”
“这么说当年逍遥楼果然做了帮凶?”艾云铭脱口便道。
艾云汐嘴角抽搐了下“什么帮凶?”
艾云铭噎了一下,才嗫嚅着,将黎歌方才同他说的那些事说了一遍。
与二哥对视一眼,艾云汐沉默了下,才道:“自西北回来后,黎姐姐确实有异。”
“我派人去西北那边探查了下,查到她在灭除青龙帮后,曾将自己关起了不吃不喝足有三日,后被副将黎山所救。”
“发生了什么?”艾云铭追问。
艾云汐摇头:“我派去的人只查到,黎家军驻地…似乎多了许多空帐篷…”
“但就是在黎家军中潜伏多年的探子,也不敢确定。”艾云烨又摇头。
“大哥,北境军中为了避免潜伏活动被敌军提前探查,各个区域流通性差,所以…”
“所以你的人无法确定隔壁的军营是不是少了人?”艾云铭问,看向艾云汐的目光诡异“三妹,逍遥楼为何会在军营安插暗探?”
虽是在这种情况下,但艾云汐还是被他气笑:“大哥,逍遥楼是个江湖门派,也会有想要报国之人,你手下的副将便有天山派的弟子,逍遥楼之人为何便不能从军?”
听出她对逍遥楼的维护,艾云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
“抱歉,三妹,我”
“结合黎姐姐的话,许是在灭除青龙帮的时候接触到了当年参与黎家灭门案之人。”艾云汐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话。
“而对方告诉黎姐姐,当年灭门案是皇上授意。”艾云柏接口:“黎家毕竟是武将家,会武的家丁不少,可却在一夜直接被屠…”
“不难想到是有江湖门派参与。”艾云汐道。
“而非正非邪,又与皇家可能有关联江湖门派——”
“逍遥楼。”艾云汐冷笑一声。
逍遥楼和皇家的关联在外人眼中并不算紧密,会想到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人——
陆鸿泽!
此次秋猎,莫说是还在禁闭中的陆鸿泽,就是杨妃也不在随行之列。
若是他们被一窝端了,身为皇上唯一的血脉,陆鸿泽继位理所应当。
“此等行事,非亲信不可用,黎家军所存老将”艾云柏立刻道。
“一万二。”艾云铭精准报数。
抬手抽出宣纸,在纸上粗略描绘此处地形“猎宫本有守卫三千。”
“两千五。”艾云汐打断。
西北多山林,黎家军本就擅于此,难怪昨夜那些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城郊正在训练的艾家军有八千。
“城郊艾家军大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艾云铭皱眉。
“而黎家军却相反。”
艾云汐无力地看了两人一眼:“陛下怎么可能调艾家军过来?”
依照现在的情况,陛下可是防备着他们呢!
艾云铭被噎了一下,又嗫嚅道:“皇城军…”
“皇城军也不可能!”
皇上既要防备艾家,就不可能给艾家可乘之机。
皇城军总共只有一万,若是将剩下的七千全都调来,难道就不怕艾家军趁机端了金陵吗?
“你说。”
“罗夏军。”艾云汐抬手拿过笔,横移一道。
“算上来回,最快也要四日…”艾云铭蹙眉“阿木不可能直接与罗夏军取得联系!”
咚——
震耳欲聋的鼓声忽响,几人同时屏息细听,脸色微妙。
“叫阵?”
“怎么会?”
战前叫阵对将,常用于两军实力相差无多的情况。
将对将,一是为了鼓舞士气,二是为了减少战争的损失。
可对方实力远超他们,为何要采用这种方式。
“对面的兵士们听着!你们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走到战场上,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可如今你们保护的那个君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地小人!”
“他贪婪暴虐!忌惮忠良!”
“我黎家!也曾为他出生入死!浴血奋战!”
黎歌骑在马上,一身软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凌厉的冷光,手中的长鞭还滴滴哒哒的落着血滴。
“他却害我黎家满门!”
“狗皇帝!你午夜梦回!可曾梦见血海尸山!”
“可曾有过一丝丝愧疚!”
“你命逍遥楼屠我黎家,可曾有过一丝丝愧疚!”
“大胆反贼!怎敢如此污蔑圣上!”杜毅心惊,厉声喝道。
但阵前的兵士一个个听得心惊胆战。
黎家素来忠心耿耿,黎将军忽而叛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行这悖逆之举,莫不是当年黎家灭门一案真有隐情?
大殿之上,皇上听了传信,险些气的一口气没上来。
下首位旁,长公主端坐在那里,脸上啜着一丝冷笑,不慌不忙。
倒是沧岚郡主,站立在她的身后,紧张地朝外张望着,小脸绷地死死地,手中还攥着一杆银枪。
猎宫后院,小门旁。
“路上小心。”太子捏着陆鸿煊的胳膊,慎重地道。
重重地一点头,陆鸿煊拍了拍心口,衣襟下,半块乌金色的卧虎之符上的冰凉隔着衣衫传入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