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尊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化作一道白影，不过瞬间没了踪迹。
原本以少对多的必败之战，大胜。
天山尊者一掌掀飞了泥土地，震塌了方圆数十里山林，藏在地下溶洞中、还来不及往猎宫地下转移的轰天雷，也被一并掩埋。
连带着上千黎家军，死伤惨重。
乱了，一切都乱了。
混沌间，听着外面的厮杀声，艾云烨心想。
大殿中，听得战鼓鸣，一直安坐的长公主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去。
“皇姐！”皇上急了，从龙椅上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叫住她“你要去哪儿！”
“杀敌。”长公主冷冰冰地回眸看了他一眼。
拎着银枪，沧岚郡主坚定地跟在长公主身后。
这一场战乱，不过持续了短短一日便草草结束，像是个笑话。
陆鸿煊尚未赶到罗夏军所在，便被阿木传信急急召回。
外面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停下时，大殿中人还有种恍惚感，宛若隔世。
这就，结束了？
那个素来以勇猛著称的黎家军，这就投降了？
大殿门再度开启的时候，落日余晖洒入殿中，浓郁的血腥味弥漫。
一与此处格格不入的白衣男子，踏着金辉走来，衣摆上溅染的几滴暗红色血芒，成了他浑身上下唯一的颜色。
他笑的温文，仿佛脚下的不是残尸血液，而是普通的青石路、绿草地。
逍遥楼，三爷。
“逍遥楼，苏三，见过陛下。”三爷拱手行了个不符合礼制的平辈礼节，一声身气度儒雅温和。
仿佛所见的不是当今圣上，而是在诗会上相交的朋友。
“大胆，拜见圣上为何不跪！”司丞相当即喝道。
“先帝圣令，逍遥楼楼主与天子同尊，自然不必行跪拜之礼。”长公主拎着染血的长枪踏入殿中，张口便道。
美目盯着那个立在殿中的男子，浑身杀气凛冽。
天子沉默了一瞬，自然是有这么个规矩。
可是自打逍遥楼楼主换成了艾云汐后，后者哪次见他不是毕恭毕敬？行跪拜之礼也是常态。
他已经许久，没感受到这般冒犯…
而且，眼前这个人，明显不是个好拿捏得。
“长宁，如何了？”皇上沉默了一瞬，避开了这个话题。
肉眼可见的，三爷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三分，摆出了一副悲痛地表情：“还在救治中。”
“好在楼主深谋远虑，早在两年前，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提前留下了遗嘱。”三爷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道：“将逍遥令托付于本座。”
换言之，只要今日长宁郡主一咽气，整个逍遥楼都会奉三爷为主。
无论之前传闻中，三爷被打上了怎样的‘反叛者’的名号，都是如此。
皇上的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与忌惮。
大殿中人形色各异。
早些年，金陵一直由三爷坐镇，不少家中生意和逍遥楼有联系之人和这位三爷的关系亲近。
可前段时间，凤求凰事件之后，逍遥楼中逐渐传出一些对三爷不利的言论，他们有的人也单方面同三爷断了联系，甚至还有人反咬一口落井下石。
这回三爷若是一跃成了逍遥楼楼主…
大殿外再度走来两人，两人脸上染上了一模一样的死灰。
在看见三爷的瞬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长安郡主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嘴角被咬的渗出血珠。
“是你——”
艾云柏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可看向三爷的目光同样不善。
一把拍开艾云柏的手，艾云烨拔下头上的发簪为刃冲上前去“是你害死了姐姐！”
单手背在身后，三爷单手挡开了艾云烨的攻击，像是在戏耍一只乱挥爪子的猫儿。
“是你！”
“小妹！”艾云柏红着眼眶急喝。
让了她三招，三爷抬手攥住了她进攻的那只手腕，手上用力，疼的她撒手，银簪应声而落。
被攥住手腕，艾云烨张口便朝着他的手咬去，豆大的眼泪扑簌簌直落。
白色的衣袖被冒出的血染红，三爷却是眉眼不动，只平静地注视着她。
“本座给过你们选择。”他开口低语，忽而出手将人震得倒飞出去。
“长安！”沧岚郡主急，飞身而跃，抬手将人接过，后退了数步才站稳，将人死死地锢在怀中。
“我要杀了你！”艾云烨双目赤红，唇边混着血迹，狼狈不堪地盯着视野中那个温文的男人。
“杀了你！”
“殿前动武！你不要命了！”沧岚郡主在她耳边低喝，抱着她不撒手。
“长宁…”皇上的声音都出现了一丝沉重和颤抖“没了？”
艾云柏勉强维持着一丝理智，跪地行礼“是。”
三爷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在大殿压抑的气氛中，大笑。
“苏三！你这个卑劣小人！”
笑声中，长安郡主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刺耳。
“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三爷忽而收敛了笑声，只回身看她。
沧岚抱着她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警觉地盯着这个男人。
“如果当初教你功夫的时候，你能拿出半分用心，也不用做这般无用地哀嚎。”
三爷轻描淡写地说。
他又转而对艾云柏道：“按照逍遥楼规矩，楼主遗体应葬于逍遥楼之中，还望艾二公子尽早将长宁郡主遗体交付。”
说完，这位极度嚣张地对着当朝天子又是一拱手：“楼主新丧，楼中事务繁多，草民告退。”
艾云烨眼前一黑，昏死在沧岚郡主怀中。
再醒来时，人已经回到小院。
暖春不知道在她的床前守了多久，见她醒来，红着眼睛上前，静默地端了碗温凉的汤药喂给她。
“三姐那边如何了？”
暖春哽咽了下，才答：“小姐放心，长宁郡主的身后事二公子在打理。”
嗯了一声，艾云烨的嗤笑一声：“逍遥楼那边没派人抢三姐的遗体？”
暖春眼中的泪止不住往下落，脑袋拼了命地摇晃着“派了人来，但被五公子的师父打跑了。”
又瞥了她一眼，艾云烨阖眸“说实话。”